月下逐蝶 第(1/2)分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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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金徽酒闻言,面上浮出一丝惊惶,凛声道:“父亲说过,不会逼我算计孩子……戏楼那次,已是最后的意外……”

    金辅郎知道他心中的想法。www.luoyin.me他这个养子思谋狡远,行事狠绝,对于他委派的任务绝不迂延,可唯独对稚童无法下手——只因他儿时与同胞的弟弟徽羽相依为命,在平民窟的孤儿所长大,故而对孩童有别样的怜悯。

    但林初朗的这个女儿,对金家的威胁不容小觑,因此他依旧劝说:

    “美玉无罪,怀壁其罪,徽酒可曾想过他日若此女授女帝之意做了储姬,手里握着梁家的正统,背后靠着林家的势力,那我们金家要走的路可还畅通……”

    金徽酒道:“路有阻碍不代表达不到终点,有些泥泞只要移步绕过去了,自然不会绊住脚步;有些砖石,等真正阻碍到脚下的时候,再将它搬移也不迟。盲目地踢开脚边的石头,不仅浪费了赶路的时间与精力,反而有可能让自己的衣袍溅上泥点,父亲可思量过其中的利弊?”

    说完,见金辅郎的态度稍有动摇,于是又道:

    “您瞧这拥有梁家血统的子嗣何其众多,父亲今日要我除掉这个,明日要我除掉那个,当真除得尽么?父亲竟然握着一把刀,就请把他的锋利用在最关键的时刻罢。”

    金辅郎叩完先祖,回转过身,默默道:

    “既然你不愿违背这一点原则,我不强求你去做便是。只是你若做不到为我亲手卸去隐患,那么我希望我后续关于除去林家这婴孩的计划你也不要拦阻。”言下之意,在此事上二人井水不犯河水,怜悯的直管怜悯,算计的也直管算计。

    金徽酒知道这是对方最大的让步,点头应下,却又听金辅郎道:

    "徽酒当知势力的修叠离不开‘开源’与‘节流’,既然徽酒节断不了别人的水流,那自己便应在‘开源’上多下功夫。"

    “我听说自林家令君生产之后,陛下已多日未去你西斋歇心,这实在是你这个做皇后的疏忽。你要明白,这后宫之中,一个没有子嗣的郎君是不完整的……”

    金徽酒听罢,眼中闪过一丝痛苦,抿唇道:“父亲,我不想再承欢于陛下……”

    “在她面前,我从来都不是我,我只不过是兄长的影子……”他抬眼瞄过金辅郎,悻悻地垂眸,“诚然,我知晓在您眼中也一样如此,可就算如此,我也……”

    “徽酒,”金辅郎打断了他的话,沉肃道,“宗族祠堂本是需要静心祈祷祭拜之地,我们今日的谈话已经太冗杂了,若是惊扰到祖宗的安宁,便不会得到他们的庇佑。www.yuzhan.me”又笑了笑,说:

    “你若不愿,为父不勉强你便是。咱们金家已许久未办过团圆的家宴,你便向陛下求几日出宫回府的假来,在府上好好修养一阵吧。”

    他说这话的口吻颇有些情真意切,以至于听愣了跪在他身后的金徽酒,使他不可置信,眼中泛起惊错的、感念的泪波。

    可金徽酒还来不及道出一声谢,便听对方悠悠道:

    “只是这家宴是断不能缺人的,我似乎已许久不曾见到徽羽……不,应该是云幽,听说他好像远行到东州去了,既然要设家宴,我还是托人将他寻回的好。这么些日子不见,想必他出落得越发标致了……”

    金徽酒心下大骇,慌然扯住对方的衣袖,脱口道:

    “我做。”

    他谴责自己的不听话,又颤声说:

    “父亲提点的是……儿子身为皇后,若不能为陛下开枝散叶,实在有愧于皇室,有愧于宗族,有愧于母亲的辛劳和父亲的教养,儿子真是不孝,还请父亲原谅……”他深深地作揖,把头垂得极低,眼泪断线似地掉到地上。

    金辅郎站起身来,把他牵起,抬手揩去他脸上的泪水,勾勒着他的容貌。描绘之后,又抚摸起他的长发,将修长的手指插入那头雪白的银丝中,细细地梳理着。

    对金徽酒来说,对方此时的温柔无疑是一种别有用心的残忍,但他不仅不能反抗,还须尽快整理好自己支离破碎的情绪,收起自己惶恐懦弱的泪水——因为在这里,流泪也是一种他不配拥有的奢侈。

    金辅郎抚着抚着,忽而瞧见了对方鬓边的雪丝中那发根的一点乌黑,柔和的眼光飞快地消逝。

    “我儿回府辛苦了,我让膳房为你熬一碗安神的汤药,要记得喝。”

    金徽酒点点头,心底知道他的头发又开始显现出原本的颜色了。又听对方说:

    “另外按照你兄长惯用的款式给你新做了几件衣衫……”

    “我穿。”

    他很快地应下了。

    ……

    这一夜月色幽深之时,梁雪雍批阅完最后一本折子,出殿散心,命一近侍点灯随行。

    经过西斋之时听到人语窸窣,似有些微的笑语从里面传来。她念及此时深夜,心中觉得奇疑,便命侍从在外等候,免去通传,自己悄悄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