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2.双月:白 第(1/2)分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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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午的会议结束后,有侍从问她,是否需要先吃些东西补上先前的午餐,她拒绝了。“正逢维斯塔利亚夫人前来拜访,晚餐准备得稍微丰富些,到时我正好陪夫人一同用餐。”她嘱咐左右,接着投身后续工作,因想快些处理完,回去照顾女儿。

    她很拼命——耗尽每一丝精力!侍从们彼此交谈,不解而惋惜:为了什么呢?夜晚来了,‘花园宫’的紫庭,先时用来招待最尊贵客人的地方点亮灯光,约十年前,这位客人还是此处的常客。年华匆匆似水,除了这庭院的样式,还有什么是没变的呢?全在转化和消逝中,曾经那轮明月,似已黯淡了面容,被她对岸水镜般的相所替代了。主管欢迎她,时隔多年,再次‘莅临’,她面露极淡的笑容,沿梯而上,过了紫云花藤,在那后面,看到如今‘花园宫’最尊贵的客人。天空几无云,唯有一隆遥遥漂浮的云山聚在远海上,簇拥那轮明亮,带光环的月。这虚幻的气轮照在主人面上;她看见她有些担忧,思索,但带着无处不见,对众人皆有的真切慈爱,与她笑了笑。

    “维斯塔利亚夫人。”她对她说,邀请她与她同坐。

    侍从,不时便离开,留她二人用餐。紫雾缭绕中,人的脸模糊了,身形轮廓,仿能描摹心魂,反越发清晰,一个,带着昏暗的影,一个,倒像泛着透亮的光。

    ——您从黑荔波斯回来,也是有四月了,这还是我第一回与您会谈,甚至,还得劳烦您到宫中。请您喝点热茶暖暖身子罢,维斯塔利亚夫人……

    她为她倒茶,果香从壶中泄溢而出,漂浮四处,此近夏暖春的夜中更增添浓郁和缓的温和,驱散海岸的些许冷气:听医生说,黑荔波斯的苦寒,伤了您的身。非常感谢您为天下人做的一切。

    她笑了笑,极冰冷。她抬起修长,瘦弱而多褶的手举起瓷杯,始终垂着眼;她的头发,睫毛,眉毛,凡是曾是浓郁的孛林之黑色的地方,如今都不是白色,而是灰色的,言说剧烈的损耗和衰老。她用双手捧着瓷杯,将嘴唇靠在边缘,品味其中果实成熟的香气和生命的暖意,唇角始终噙着笑意,莫测深沉,只始终没有说话。她等着,双手交叠,似理解地看着她,不曾移开眼,于是某刻,两双绿眼,如此对上,相似而相反。

    她喝了一口果茶,放下杯,望着她。“我不是为了天下人做这件事的。”她说;她并不很惊讶,理解地笑了笑,但感某种苦涩流淌在她心里。她希望,她感受不到;但这很难。

    她们用餐。厄德里俄斯问维斯塔利亚一些黑荔波斯生活上的问题。除了寒冷,生活条件如何?(“并无大碍,如果您没有被修士针对的话。”她回答:“不过,我承认,情有可原。您会理解我面临的矛盾,对吗,王女殿下?”她的笑容,相反变得有些勉强了。)她离开时,黑荔波斯的防守状况如何,是否需要继续派人守卫?

    维斯塔利亚从黑荔波斯的归来是忽如其来的;在此之前她没有和任何人交流过,并且,她的地位之特殊,使她无需对任何人负责——这同样也提醒众人,她并没对任何一方宣誓过忠诚,如她始终。厄德里俄斯的态度柔和,却不无担忧,因问题是问题;她的缺陷,如果是一些刚硬的缺乏,却不是眼光的浑浊。北方有什么情况变化了,但没有任何明确的消息从那处传来,反而模糊地勾勒出她的预感。

    她紧张地等待着维斯塔利亚的回答;她等来的,意外,却是她的笑容。一个真实,少了些变换,掩饰,无法推测弧度而单纯的笑容,诉说着怀旧。

    “你和我的姐姐,‘迦林’女王,真的很像。”她对她说,她不曾料到,有些无措。

    “我们现在一定在不同的轨迹上了……”王女谨慎道,温柔而无奈。

    她不置可否,只看着她,手撑在下颔,依稀可见过去之影,那随侍君主的王后,冠为孛林真正的女主人。

    “但你们都时常提及天下诸人,”她叹道:“世间诸生。”她迎着厄德里俄斯的目光,不乏逗弄意味,轻声开口:“——你们也爱同一个男人。”

    月光将她的面孔照得惨白;她别开眼,声音却不停:

    “一个是儿子,一个是父亲。”“维斯塔利亚夫人。”厄德里俄斯低声道:“那都过去了……”她努力抬起头,问出那问题:

    “您究竟为何,骤然从黑荔波斯返回,不曾提及关于守卫‘封魂棺’的更多细节——”

    她愣住了,因见泪水从眼前这衰老女子的面上滑落。她看上去诚然悲伤,凄凉。

    “——而他就是不会选择我……”

    她低声道。厄德里俄斯面露不忍;她当然无法想象更早之前发生了什么,她更,无法进入这女子的心境。她听过一些传闻,当然,都是冰冷,诡谲而难寻规律的。人人都说,这位女士是没有规律,没有原则,纯粹危险的。一个自我周期的化身。她想安慰她,却在抬头时,同她对上眼。那寒冷入骨的情态,混杂着悲伤,孤独,冷漠和绝望,像场雪一样进入她心中——她甚至动弹不得……!只能坐在这张紫藤花下的长椅上,看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