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1.癸 第(1/4)分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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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于是,她就这样仓惶起身,避开她二人(两个士兵都提起剑,好让她能通畅地奔出室外),像只林间遇到捕食者的鹿。室内弥漫着一股不知如何评说的凝固,一言,也可说是尴尬。她心想:这女人,有时候还像个少女一样——幼鹿,新人的同义词,匆忙无措,似在这尖锐世间连一丝保护自己的方法和器具都没有,不知是全不能获得,还是故意,不去看。她转动她那时鲜活,使不熄灭的蓝眼,而此时,讽刺就显出,她自己反倒是那个更像孩子的,总是不断在心中嘀咕,嘟哝着种种批评和埋汰的声音,用她老旧的标准:谁更强壮,谁更敏捷,谁更聪明,谁更狡猾,年年如此不变,唯一的好消息时,她对这个标准不是很严格,只要她自己符合要求,能轻松地在那根栏杆上横卧着睡觉,她就很满足了,不再真正理会其余人,只是她衔这草叶的唇中始终有血腥味,她颤动的眼皮也不是真正沉溺,闭上了,而是随时准备着,掀开,随时准备着,让这身体奔驰——好吧!

    她对自己想。这女人到底才二十五,六岁……和她们比起来,年轻多了。这个年纪,该是怎样的年纪呢?在任何标准下,都不是一个完美,完成的时间段,甚至,在很多情况下,容易受到多愁善感的召唤,容易沉溺在□□感官的喜怒哀乐,爱恨情仇中。也许头脑里没有这种确切的表达,这个时候,留在房间内的两个军官,多少都感受到了此类倾向的批评,不约而同地垂下头凝视她们目下,半坐在床上的这个丑男人,带介于不信任和厌恶之间的神情打量他。

    “你觉得他怎么样?”她的同伴问;她正在神游天外,回神,准确而礼貌地(在于她答了话)答:“我觉得他丑得要命。”

    那男人抬起头,其眼,谈不上愤怒,不满或是悲哀,只有空洞。她的同伴,尽管不是很喜欢这个丑生物,却不得不也为她的粗鲁感到难堪,说:“我不是指这个。”她重新调整了问题,解释:“我是问你,你觉得他的伤怎么样了,奇怪得很,我觉得……”

    这样,方向才明确了些。两人低头,对着这个皮肤粗糙,四肢有些不合比例地丑陋,五官为刀伤有些错位的男人评论起来:他浑身上下都是淤青和撞伤,背上,前胸各有一处大的箭伤,其余部分还有些擦伤——没人知道他前日晚上是为了什么跑到那群,理应是他共犯的人的兄弟里,也没人知道他究竟在部队奔驰到那儿之间的间隙里干了什么——她,塔提亚,使出了全身的劲,是到的最早的,但还是已连他的影都没看见,甚因为是死了的时候,又见他从草里钻出来,飞到那孩子和她母亲跟前,将她们两个都护住了——那真是千钧一发,她的血都冷了,眼睁睁地瞧着那箭飞出去,脑内空白……

    结束……

    她垂头,见那男人看着自己粗大的手。真够结实的!连她都不得不感慨,并且和她的同僚达成了共识:他受了那么重的伤,脸色竟没差到哪儿去,也丝毫似乎没受到什么伤口发炎和剧痛的影响——像这些年中她们的一些同伴一样。她们的神色都在隐秘的情绪和考量中变化,思及过去种种。

    “他结实得就像个‘鬣犬’一样。”同伴唏嘘。

    “你说他是被拉斯提库斯的幽灵附体了,我都相信!”她附和着开玩笑,但不由得被这个玩笑的狠毒和——恶心而震撼,面露不适,像吃了不太好的食物。

    “我否认不了。”她的同伴,相反,只把握到了其中和昨日戏剧性情况的相似性,甚至很认可,有些唏嘘。

    “但他可不可能是间谍?”她问。她转头,瞪眼:“你要说得这么明显吗?”在这个人面前?

    但情况似不言自明。这个丑男人,没有任何反应,只是在那坐着,似对两人的对话充耳不闻。

    “噢,他听不懂中部话。”另一个军官恍然大悟;那男人,这时候抬起头,用那浑浊的眼,茫然相望。两人不由凶狠地瞪着他。

    “真够诡异的。”此事之后,两人不由,灰溜溜地,有些心虚地出了门,仍站在门口,小声交谈。

    “他好像被夺魂了一样,什么反应都没有。”她的同伴说:“但还是可能是间谍……就像我们之中肯定也有一样。”

    说话人忧心忡忡的,眼中月波流淌。这个士兵,是个很典型的‘鬣犬’,不喜爱这种复杂的情况,只喜欢作战,这点和她不谋而合,因此她见状,真心实意地感慨起来:“谁说不是!糟心。上面的意思肯定是守好他,先不要放出去了……”

    此时,内里忽响起一阵细簌声,两人迅速回头,往内一看,见那人影俯卧在床上,像只四足着地的动物,不知在做什么。两个军官查见半晌,也不知他究竟在做什么。隔着走廊,换班的士兵来了,见她们往内望,姿态僵硬,神情紧绷,以为发生了什么情况,也飞奔来看。两双靴碰到门廊,两道影向内倾斜,尖声厉害,撕破夜色,将四处照得敞亮。

    塔提亚落在后面,险些踉跄,因第一个士兵飞似奔进去,大叫道:“他在吃那东西!他在吃——放开,放开!”

    “女神啊。”后面两个士兵怔愣着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