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9.听 第(2/3)分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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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们在花树下回头,隔层层暴风似的花影,朦胧,不忍地看那抱子的身影。她听他隐忍而无奈地说:也许这是好事。总会变好的。
花落下,融化在泥里。这年的雨稍微多些了,只是,还是热。)
“……她一直都在跑?”她走进屋,关上背后的门,试探这问。侍女们性质高昂,无心看她,平日不是如此。她们仍然叫她‘军大臣’,因为对她很喜爱,将她视作这个庭院的忠诚护卫,而她是的。
“一直!”侍女道:“绕着跑,好像不会累,要把前些年没有动的时间都补回来……对不对,殿下!”
她已经一天没有吃手指了!
而且她不怕痛。看看那些伤口,对她仿佛没有任何影响似的。
她看着,一言不发;一言不得寻。也许她需要一个更健谈的伴。侍女伸出手臂,邀请那女童,仿她们先前未曾拥抱过她,用这双已怀抱她如无感之肉的手臂,道,此时才是第一次,第一种生命。对衰败重复的厌倦不见了,赞美新生占了上风,但拥抱迟迟不来。她站在这些跪坐妇女的背后,见那女童围着桌打转。她将耳朵贴在桌上,像先前抱着她的腿。她的眼珠转动,倒像是更小的时候。她吃惊,心中想:这真像是她的生命,从眼中扩散了一样……
她从来不是死的……
“安铂,小殿下——”侍女对她张开手:“这儿——让我们抱抱你!”
她谨慎,更多是拘谨地看着这一切,瑟缩在自己高大的身体里。她看着那女童站起身,踉跄一次,略倒向地,在阵阵追寻的惊呼中,自己起身,又向远处跑走了。
殿下!
声音追着,她看着,也不由自主地,全神贯注地随着前了一步。她见那具分明因为前一夜的遭遇看上去有些凄惨的身体,不见一丝踌躇地朝床后跑去,像只扬着蓝帆的小船,驶过了海崖的石,已看不见了。
她们追上,像风追着船,而非船渴望着风。
“噢。”她低下头,站在侍女身后,听她们发出喟叹而赞美的声音,绝倒于生命的天真可爱,心碎于其纯真。
“她在缅怀那只勇敢的狗。”她们低声道。海潮带风,窗外的海树影影绰绰,枝叶朦胧。
她没有说话。
女童,跑至窗边,抬头看了一眼夜色,风吹起她浅浅一层的的新发,在这种颜色中,终于是完全的黑色了。但平时,这颜色和她母亲和父亲的色彩都不完全相似,再一次,也许和她的大哥一样,在某种程度上给掩饰她的出生提供了某种委婉的工具。那抹色彩究竟从何而来?像克伦索恩一样,不曾有解。但除这别有意味色彩之外,她还注意到她的发中有一种形态上单纯的现实顽皮,蜷曲。又是如何而来——像时刻在海中的藻,她试着想象,感她成年后,头发当如在干燥沙风中展开,见其如今便有些柔卷,不似母亲那般漫长笔直,如缎一般。
她见她,在窗边,俯身跪下。女童将耳贴在地上,先前沾染些血迹的地方,神情认真。
听。
“勇敢的狗,可惜没有看见她变化这么大。它会有多高兴!她们本来可以一起跑步了。”侍女流泪道。
“我们要给她找个新伴儿。”
“要等会……”
她们讨论,但她,只是无法移开眼。那孩子的神情如此认真!不是种成熟,也不是种执拗,但恐怕,她必须说,其中带着很显著的目的性。这不是随意的玩乐,让她举——塔塔,的例子。她朦 胧记得,她直到七八岁还喜欢做出些完全没有原因的玩乐行为,这个女童现在的样子,对那时候的塔提亚来说,也不是完全陌生。她会趴在地上,听土的呼吸,但她不指望会听见什么,神情总是散漫,留着她在背后追赶……但这孩子——她不是的。
听。
她很吃惊,但不知应该做什么,想什么——因为这能是什么?
“——妈妈。”
当她惊讶时,那孩子已站起来了,显得极其瘦弱,以及不可思议的坚强。一句描述就足够:她额头上还有一块巨大的纱布,包着那个血肉模糊的伤口。她的脸因为那些大小损伤所流的血现在还是全然苍白的,但奇迹般,使人印象深刻,没有任何抱怨和苦痛的痕迹。她露出的皮肤上遍布淤青,令她同情,但孩子的表情,将它拒绝了。她不知如何形容这种组合,只能看着,见她抬起手,做出手势。
“——妈妈?”
她指着脚下。
——她说话了——她在问问题,您看见了吗——
侍女们高兴地大叫。
“我想是的。”她全然无知,只能发愣,见孩子走过来,缓慢地转头,思索着。她合上手,然后轻轻推开手掌,看着侍女。
“妈妈?”
——她在问母亲为什么还没有回来——她在问母亲在哪儿——多美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