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第27章 第(1/3)分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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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日影庞大而安静,立在晚秋的天上,照着地面上对峙的两人。

    “将军”,何年嗓子嘶哑,向后退了退。

    黏稠腥热的血液,在她眼前糊出一团暗影,她看不清李信业的脸,却时刻盯着李信业的手,神情防备。

    可方寸之间的马背上,退避与躲藏,也不过是将两人隔开几拳距离。

    她扶着马脖子处的鬃毛,黑色的汗血宝马,烦躁的嘶鸣一声,险些将她摔了下来。

    李信业刚要伸手扶她,面前的女娘却迅速坐稳,揪住鬃毛的手,反倒用尽了力气,带着教训的意味。

    性格暴烈的火焚屠,哪里吃过这种苦,在她加重的撕扯中,只能歪着脖子减轻疼痛,这是一种屈服于她的姿势。

    李信业收回手,隔着马蹄踏起的尘土和灰烟中,目光深沉的看着她。

    “将军贵为北境军的统帅,当听过用人不疑,疑人不用的道理。当日,京城御街上,是将军以刀挑起帘幔,当街调戏我,后来才会有宋家生出歹念,献计圣上赐婚的事情,将军既然当初存了娶我为妻的心思,自然也存了利用我的打算...”

    “既然决意要利用我,那就该知道我就是饱读诗书的才女,而非一问三不知的榆木疙瘩。将军娶了聪慧的妻子,正如遇见料事如神的谋臣,不想着如何收为己用,却只一味向外推,甚至想要‘雪藏’,我竟不知堂堂北境狼王,原是一个胆小怕事,畏首畏尾,又无胆略谋识之人?”

    面前女娘嗓子哑了,却掷地有声,天苍野茫中有凌厉之感。

    李信业眸光微动,却沉默着,只静静听她说话。

    何年接着道,“如今,我不过是勘破将军与宋家的恩怨,与天子的嫌隙,将军就这般怕我走漏风声,不惜布下这等拙劣的手段命我假死,可将军焉知我就会背叛你?又如何笃定,我必然为宋家和庆帝所用?”

    “我虽只是一介女娘,也知道与夫君同生共死的道理,将军却不肯信我!枉费我素来敬仰爱慕将军,将军若连驭妻之术都不懂,如何统帅部下,通令三军?”

    风吹得她有些耳鸣,她觉得自己像清醒的穿过梦境,她所有自以为有效的行为,都没有唤醒李信业这个幽灵骑士。

    他用极不信任的目光打量她。

    “驭妻之术?敬仰我,爱慕我?”

    李信业像听了什么稀奇事,手中缰绳收紧,火焚屠仰头嘶鸣,何年拽着鬃毛也止不住下滑。

    她当然知道自己怎会驯服一匹烈马,不过借了李信业的威势罢了。

    快要滑到他怀里时,她一手揪紧马毛,一手拔出头上的珍珠排钗,直直抵着李信业的心口。

    李信业望着胸前抵着的女子钗饰,又看了一眼惊慌的女娘,明知不过随手能捏碎的小玩意,还是向后挪了挪。

    手中缰绳松了,他带着讥嘲问道,“你不喜欢宋家郎君了?”

    何年捏紧排钗,狠狠道,“关宋家郎君什么事?”

    “若非他,你怎会甘愿受宋皇后驱使?”他眼睛里晃着蓝白的天,碎落的青花瓷般,莫名让人觉得哀婉。

    何年梗着脖子道,“我何曾受过宋皇后驱使?”

    她如小舟般在风雨中飘摇,强撑着气势,眼神却闪躲着,声音也底气不足。

    怕李信业不相信,她又咬牙道,“从我和将军成婚以来,何曾做过伤害将军的事情?又何曾危害过将军的利益?”

    “凡将军所思所念,我皆当作要务,事事为将军分忧。将军怎这般玉石不分,兰艾同焚?”

    崖畔大风刮过,她解开珍珠排钗后,浓密的乌发散落风中,如同暖冬里的蝴蝶,融在日头与风里,又朦胧又清晰。

    李信业拿不准她是不是骗自己,心里却有个声音在道,若是牵扯的只有他一人生死前途,叫她这样骗着也心甘情愿,但他不能拿北境军,拿几十万人的性命,寄于他一念动容间。

    “承影”,他松了缰绳,“带沈娘子离开...”

    一线云隙里的阳光,明亮的刺穿大地,刺得二人都眼睛酸涩。

    承影刚要上前,何年滚出两行泪来,厉声道,“李信业,我是沈家的女儿,是北境王的妻子,是宋皇后的棋子,这每一个身份都能让我有一番作为,可你要剥离掉这些身份,让我无名无姓在这世上活着,这和杀了我有什么区别?”

    她的脸庞闪着金光,晃得血液浓稠,人心消融。

    李信业也难免声音哑然,“沈娘子多虑了,不会长久如此。待事情了结后,沈娘子还是沈尚书的女儿...”

    他话未说完,听女娘歇斯底里质问道,“你想瞒天过海,那你就会杀了疏影和桂月灭口,而她们都是我身边最亲近的人,至死也要保护的人...”

    “李信业,你若杀了她们,此生便是我的仇人,无论你有怎样的丰功伟绩,怎样受世人敬仰,我此生都与你势不两立,拼劲力气也会杀了你,也会替我的侍女报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