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第七章 光影浮沉 第(2/2)分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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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北面的明光营从前是老国公带出来的,从前的精锐部队如今被老伤病残填充着,从前征战白狼王的辉煌不复存在。

    张记清冷哼:“可见太子养着影卫也是吃力的。”

    裴承影似是而非地点了点头,却又没有继续说下去。

    孟询摆了摆手,让身边的歌女都散了出去,“情理之中的事,此步棋过于凶险,可若是不抓紧这次机会,谁知道过了明天又会怎样呢。”

    裴承影并非不认同,只是他认为如此不值当,果不其然没过多久他的好兄长太子殿下,把象征地位的影卫拨给了孟询。

    这本身是荣宠光耀的事,又能体现兄友弟恭,面子上着实体面非常。可结合当下群狼环伺的背景看,太子将影卫转让给自己就的幼弟就显得不那么合适了。

    空有名头,没有银子,这样的事终究是竹篮打水一场空,白给他人作了嫁衣。孟询有闲钱就出钱,养着太子名下的影卫。

    裴承影轻笑,他长久地置身事外,领着皇粮做一些分内之事,“我也是带过兵的人,虽时间不长,但我深知军队缺穿少粮是多恼火的事,我不希望我的兵吃不饱穿不暖,死在外边没人收尸。我要的也不多,保证从前明光营的待遇,仅此而已。”

    老国公爷的爵位不是像众人想象中那样简单传到裴承影手中的。他的父亲是赫赫有名的战将裴仲安,均是年少成名,迎娶郡主封了国公后上交了兵权,这个世道扬文抑武                                                ,一晃就是几十年。再要裴仲安上西北战场,人已经老了,加上多年不曾带过兵,这场硬仗毫无悬念地惨败收场。最终,老国公爷夫妻两人西北抗击敌军不利,吃了败仗最后没能回来。

    与此同时,与他父亲的经历截然相反的是裴承影北上的封神之战,这初出茅庐的小将年轻气盛,关关大捷。

    国公爷没上过战场没横扫过敌营没屠过城,这样散漫着也就算了,偏偏他快马奔驰,一路斩敌,擒获桀骜凶猛的匈奴亲王的兄弟,收回了北方腹地。

    这样的人怎么会甘心屈居人下,做一个风流浪荡子呢?

    裴承影力挽狂澜,将父亲差点削去的爵位保住,军功抵过,这才保住了楚国公府的根基。

    “户部尚书李素,从前是青州知府,崔家的门生。”张记清思酌着陈年往事。

    青州在夹在两湖中间,天赐的好土地,尽是良田万亩。只是修水道的事推进得过于急,导致良田损毁不说,还碰上了十年一遇的干旱,最后粮食歉收,饿死了不少人。

    “崔家退居江南,手伸不到那么长,做事不都是憋着一口气么。”裴承影意欲请辞,酒喝得没滋没味,不如早些打道回府,“既然影卫已经到了殿下的手中,那便想办法养着,有总比没有强。这顿酒还是算我账上吧,殿下往后还得讨生活,都不容易。”

    长廊幽深,冬夜冰冷刺骨的风穿堂而过,烛影明灭不定,暖室内几人举杯共饮,觥筹交错间,裴承影眸光沉沉,将金樽里的酒一饮而尽,辛辣苦涩不似从前的醇厚顺滑。

    酒依旧是从前的酒,而人已经不再是从前的人。

    小时了了,大未必然。

    波云诡谲的郢都,难得寻觅的真心竟在裴承影这里。六殿下难得再多看他两眼,说人是不会变的,他肯定不会信。

    裴承影当初何等意气风发,如今也抛弃了当初的自己,走马章台沉迷烟花,最大的用处还是时不时替人催一下账。

    张记清迟疑地望向首座把玩金钏的孟询,心胸中擂起万种鼓点,“殿下,您说,那裴谦真的会帮咱们吗?他自己也是自身难保,一个闲散贵族,还不如世家五服外的亲戚。”

    孟询另一只手挡着半张脸,中指食指并着,揉捏着自己的眉心,“在这件事上,我们算是系在一条绳子上的蚂蚱。再者,他是个重情义的,我与他多年故交,算是了解他的脾性。况且他还说了,明光营也等着朝廷拨银子,明光营虽然现在大不如从前,可他还是名义上的管辖人,定不会放任不管,他想落个清净不理俗世,不妨让我们送他个由头,好叫他心安理得地全权代劳。”

    “若是这几日无事,把这个送到荆府,赠予那位荆小姐。”他将金钏放到彩漆描花的木案上,深沉的目光透过那扇早已关上的木门。

    门后是早已远去的身影,月色浓浓,凝结成层层的重霜,铺在他远去的青石砖的小路上。

    裴承影向来善于推己及人,说话率真又不失分寸,让人挑不出错处,在这风云变化无常的郢都中,权力漩涡中心的世家子弟和王公贵族,多要为自己和自己身后的家族多做打算。

    只可惜裴承影血性不再,他的时代已是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