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杀猪的》 

    何附子哪个都不想选，她原来叫的就是他名字，全名。

    “我不。”

    周平章见女孩本就往上走的眼尾挑得更高，白净的下巴也昂了起来，一副骄横不屈的模样，他直起身，鼻息里喷出无所谓的笑意：“还挺犟。”

    “附子。”外婆在楼梯上。

    何附子立马露出明灿的笑脸：“诶！”

    周平章叹为观止，合着不是戏精，是变戏法的。

    啧，好像也没什么区别。

    **

    何附子跟外婆走出酒店，又是一波唠嗑。

    她的外婆性子不闹不烈，情绪稳定，没有大表情，整个人温温柔柔的，像江南的水调，说话轻声细语，多数时候都是听老姐妹们说。

    等待是无聊的，却并不烦人，何附子蹲在台阶上吃糖果，唇齿间的巧克力味还没散就覆盖了一层甜，有点儿齁，口渴了，想喝水。

    一群少年嘻嘻哈哈地从转门里出来，齐双双甩开他们跑向何附子，身后是个二十多岁的女人。

    人未到，香水味先行。

    那是镇上开理发店的，顶着个五彩缤纷的炸裂泡面头，松垮垮的背心加做旧牛仔裤，粗眉长脸，耳朵上戴了两只大银环，风风火火的样子，她是刘十全的妹妹，刘十美。

    “十美姨。”何附子站起来迎上去。

    刘十美对她摸摸捏捏：“吃得饱不饱，这小肚子。”

    何附子脸红。

    “我看你跟老周在一楼说什么话，”刘十美悄声问，“他欺负你了？”

    “没有没有。”何附子见十美姨手上的皮肤不好，糜烂的痕迹重，“姨姨，你要多擦护手霜，戴橡皮手套。”

    刘十美搓搓手：“哪顾得上擦东西，戴手套也不灵活不习惯。”

    “十美，我打包的猪尾巴你要不，要就给你一份！”有大姐喊。

    刘十美去跟她聊了几句，拎着份猪尾巴回来，空着的那只手顺顺何附子的马尾：“附子，你的头发可以修一修了，双双你也是，你俩什么时候来店里。”

    齐双双吃着小橘子：“我开学前修，仪式感足足的。”

    何附子说：“那我等双双一起。”

    刘十美个高，手肘搭在她肩上：“到时候姨给你们拍了照片贴墙上当模特，准能成为最火热的一款。”

    何附子呆滞道：“不是只修修吗，还剪发型啊？”

    “顺便给你剪个刘海。” 刘十美抛了个媚眼，显得搞怪味满满。她扫到几个大老爷们从酒店里往外走，逮着其中一个问， “老齐，刘十全呢？”

    老齐喝得蛮多，走路还算稳：“送女方的亲戚回家了。”

    “哪个亲戚要他送，不安好心。”刘十美拎着猪尾巴挂在肩头，大摇大摆地下台阶，她粗野地捞起后面的背心抓痒，嘴里在唱，“我的嫂子啊，你在何方啊，莫要张望啊，快快出现啊……”

    京腔，咿咿呀呀。

    何附子起了鸡皮疙瘩：“十美姨走调了吧？”

    齐双双吐掉橘子肉里的小白籽儿：“附子姐你真厉害，竟然能听得出来，不愧是学霸。”

    何附子：“……”

    **

    花庆的喜酒，除了中午有一场大的，晚上还会有几桌，都是来往多比较亲的人。

    周平章一天喝三顿，胃里火烧，他没参加后半夜的牌局，自己先走了。
    周平章脱了上衣拿在手里，随意擦两下脸跟脖子，他走着走着，瞧见前面不远有个黑影。

    轮廓模糊不清，也就能辨出是个人。诡异的是，他竟然能从中确认是谁。

    周平章踩到什么塑料惊动了黑影，黑乎乎一团挪了挪，没站起来，还蹲在那儿，他走过去：“你在喂蚊子？”

    何附子的语气不善，带着火，有些冲：“我谢谢你啊，没说我在上大号。”

    周平章把上衣甩在肩膀上面搭着：“附子同学又是在哪受了气，大晚上的不在家睡觉，跑到外面，见着谁就乱发给谁。”

    何附子咬着牙，她睡得好好的，突然跑出来在这儿蹲点，是因为她想起来周小悦讲过一个事。

    周小悦无意间提起她哥这晚没回家，第二天才回来的，说是喝得不清醒了睡在巷子里，被王蕴搀回家了。

    那次肯定没发生什么。

    何附子就是这么坚信。但是孤男寡女的，谁知道有多少肢体接触……

    而且她还怕这次会出现曾经没有的变数。

    何附子恨恨地掰断小树枝砸出去，又抽烟又喝酒，还招桃花！

    “我是在等你。”她说。

    周平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