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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滑下去。

    她垂首看着碎了一地的瓷片,心头有些堵得慌。

    明明只是睡了一觉,不知为何,现下却使不上半点力气,连茶盏也端不起来。

    碎在地上的瓷盏又响了一声,银镂云纹皂靴闯入视野当中。

    秦霁缓缓抬头,猝不及防对上一双黑沉的丹凤眼。

    陆迢又走近一步,地上碎瓷被踩响,他这才有所发现地低头去看。

    薄唇稍抿一瞬,陆迢折身离开。

    秦霁又低下头看着地上的碎瓷和茶水,心微微揪了起来。

    在陆迢没出门前,她其实模模糊糊醒过一回,只是睁不开眼而已。

    他和别人说的话,秦霁都听见了。

    她听说过,一滴露药性极为猛烈,是喝下后没有生还余地的禁药。

    陆迢知道她收下此物,又会如何待她?

    他从不是心软心善之人,那日在船上,陆迢前一刻还在应和那人说话,转眼就将其变成了一具尸体。

    后来他把自己揪出时,也带了一股杀意。

    捅陆迢一次可以被宽宥,如今又这样稀里糊涂被发现第二次,这个人……还会放过自己么?

    她拿不准主意,但并不想死。

    脚步声走近,秦霁虚虚攥起拳,柔软的锦被在她手中皱了一小团。

    这次抬头,看到的是一杯水。

    秦霁一怔,想起他先前与人说的话,一时动也不敢动了。

    她摇摇头,一张口,嗓子哑得发不出声。

    陆迢在床边坐下,将杯盏递到她唇边,“先喝水,我就在这儿。”

    原本低沉的声音被有意放轻,不知从何处多出一两分温和。

    他要对付她,不必费这样的功夫。

    秦霁悬着的心又放下来。

    陆迢的手掌仍托在茶盏底下,她扶着盏侧,小口小口喝了半盏下去。

    指尖轻轻往外推动,陆迢会意,将茶盏放去一边,“饿不饿?”

    秦霁点点头,拉住他的衣袖,“现在是什么时候?”

    她睡的时候已是夜半,可醒过来四周还点着烛火。

    “巳时三刻。”陆迢摸摸她的头发,“你睡了很久。”

    秦霁喝过清鲜小粥,喝过药,又好好洗漱了一番。

    折腾下来,已经到了丑时,竹阁内的灯火还亮着。

    两人都坐在榻上,陆迢侧着身给她绞头发。

    秦霁耐心等了许久,问道:“擦干了么?”

    她问过好几遍,声音一遍比一遍小。

    陆迢每次的回答都是没有。

    问到最后一遍,连“没有”也不再管用,她闭着眼,额头一点一点,还是栽进他的胸口。

    秦霁又睡着了。

    整整一个月,她只醒了四五回,有时隔上两日,有时隔上五日,最长的时候隔了半个月才醒。

    仍是先前的老大夫,他日日来给秦霁诊脉,在秦霁睡到第十四天的时候眉心皱出了五条竖纹。

    他转瞬就发现陆迢的脸色更不好看,平日还有两分客气的年轻人,此时的眉宇间尽是不讲情理的冷肃。

    老大夫心里一抖擞,转望向旁边坐着的五个大夫并一个太医,几人眼神交接过一番后,老大夫站了起来。

    “世子,按说这位姑娘的脉弦虽涩,先天于体魄便有不足,但显见这些年是好生调理过的,也颇有成效。

    姑娘平日休息得或许比常人要多,容易乏累,但远远不至于到今日这个地步。”

    赵望叹了口气,厉声道:“诸位大夫,我们大爷请你们过来可不是为了听这些官话。”

    “是……是,那老夫便……实话实说。”老大夫觑了陆迢一眼,低下头,“照老夫看来,姑娘她迟迟不醒,许是生了心病。”

    “心病?”

    “是。”老大夫的声音很是笃定。

    “或是怕什么,或是厌什么,宁肯睡着也不肯醒。姑娘这种病,其实要在醒时治最为有效,奈何她醒的时辰太短,世子不如下次寻点什么诱引叫姑娘睡迟一些。”

    陆迢一顿,良久的沉默过后,他进了里间。

    “赵望,送几位大夫出去。”

    *

    夜至,竹阁静谧非常。

    陆迢换上新烛,拾起玉筷,碗中蘸过温水,在秦霁唇上轻点。

    似在绘丹青,薄薄的唇瓣经水浸后,重新变得粉润。

    他盯着她的眼睫看了许久,心中了然,那大夫所言未必是假。

    他是在醉春楼把她领回来的,那里是男人的销魂地,可于女子而言,却是再可怕不过的噩梦窟。

    秦霁在那里的一个多月,都是怎么过来的?

    她从没提过。

    在一处许久,陆迢还从未听秦霁抱怨什么。她不是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