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章州 第(1/3)分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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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启六年,十月十二,入秋。m.chunfengwenxue.cc

    章州县里嘈杂声渐熄,夜幕降临,天空深邃无边。

    县衙门前摆着两台大轿,瘦得皮包骨的车夫倚在一旁打盹,旁边的茶摊上官差指着对面的永宁大道交头接耳。

    “你说,我们这路修了拆拆了修的,累的跟孙子似的,这钱怎么越挣越少?这修了十年这永宁大道怎么就修不好了?”

    “这你还不知道,曹县令啊。天高皇帝远的,我们这章州多小一地方,多少人发财就指望着它!再说当今即位的那位王又是个不干人事儿的昏君——哎——”

    那官差耳朵微微一动,突然一声惊雷般巨响传来,“砰——!”

    随着他的手指望去,只见永宁大道又塌了。

    声音震耳欲聋,连县衙外的巷子里的树上的枝叶都簌簌发抖,差点连在树上的人都跌落下来,还好他一把扶住了树干,“殿下,县衙守卫森严,定要万分小心。您身子还未大好,这次交给属下也可以。”

    树下有一名女子,乌黑柔顺的长发随意地垂在肩头,发丝在风中轻轻拂动。

    她泛着水光的眸子眨了眨,三两息间便甩掉了外面罩着的闺阁女子的衣衫,黑布一遮,转眼间变成了另一个人。

    她薄唇轻启,此番发出的声音清朗顺耳,不知道的以为是哪里来的青年男子,“放心吧,只是取个账册而已,这次又不是去砍了贪官的脑袋。永宁大道十年还未修好,这账册定然是记载着十年的赃款走向,若他背后还勾结着京中人物——那便更好了,得来全不费工夫。”

    当下一袭黑色夜行衣,脚尖一点,便从客栈屋檐上三两步飞奔至县衙,掀开瓦盖轻巧地潜入其中。

    步笑安久居深宫,自幼便学习礼仪规矩,素来端庄持重。然而眼下这般身手,若非流落宫外多年,难以练就。

    这一切都要从元启八年除夕夜那日的宫变开始说起。

    这中晟的王,本该是她。

    自从母后从断壁残垣中含泪一把将她推出宫门后,她便流离失所无家可归,数载漂泊民间,隐匿于流放队伍中,靠神弓卫暗中护持方能辗转各地。

    中晟祖制,王室继承人未至成年不得以真容示人。她自幼以面具遮面,真貌为天子亲卫所独知。

    “殿下,甘棠愿为殿下肝脑涂地。殿下只需放手施为,属下自当代殿下留在宫中。”

    蔺甘棠,那个一直陪伴她左右的少年暗卫,毫不犹豫将她推开戴上了象征着中晟继承人的面具。

    她万万未料到,他竟未死。那场宫变之后,无一丝消息传入民间,真凶未现,而他竟以一己之身入宫,成为形同傀儡的王。

    世人尽道中晟气数将尽,王上昏庸无道,然谁人知晓,这一切不过是挟天子以令诸侯罢了,中晟江山早已被暗中操控于他人手中。

    当年的真相如深海迷雾般环环相扣,父母下落成谜,入宫刺客悉数自尽,罪魁祸首隐匿朝堂,操控一切。

    她流落民间,暗中查探四方官吏,欲寻觅蛛丝马迹,以揭露当年宫变的真相,如今探查到了章州。

    舆图中记载账房就在县衙的北侧,步笑安一路隐蔽身形顺着小路而行,眼看她就要接近账房,忽然眼角瞥见前方灯笼中的烛火微晃。

    她心中一惊,连忙闪身一靠,迅速撑墙,轻轻一跃翻上廊檐,隐匿在黑暗中。

    好险。

    就在她脚落地的瞬间,正好有光亮从转角处出现,原来是几个人携着灯笼而来。步笑安凝神看去,只见那领头的人物佩着刀,似是县衙守卫。而后面跟着的则是个披着黑衣斗篷的人,宽大的兜帽遮住了身形,看不清容貌。

    这大半夜的,来县衙的还能是何人?

    一旁的廊角处,步笑安屏住呼吸,眉头微皱,悄悄打量眼前情形,眼瞧着那个斗篷人被县衙守卫引入书房,没过多久,里面烛火微亮,隐约映出一片摇曳的身影。

    当下她心中疑虑渐深——这曹县令,平日里懒于公务,偏偏今夜大半夜的不睡觉,反倒与这等神秘之人在书房密谈。

    “莫非真的与京城有牵扯?”

    众人皆知曹然是花了钱买的官职,平日里从不出席诗会文谈,性子懒散,哪里像是爱读书的材料。书房深夜迎客,这分明就有鬼。

    步笑安微微咬唇,压低身形,往书房窗边蹑足靠近,透过窗棂的缝隙试图探清内里情况。只听得斗篷人低声说道:“事成之后,银两自然不会少了曹大人的。”

    接下来那曹然讪笑一声,拱手哈腰:“那就拜托了。此事若能顺利,县衙上下自会为您效力,绝无二话。”

    声音顺着风飘进步笑安的耳朵,她从那短短的两句对话中分辨出身着黑衣斗篷的人是个女人。

    此人何方神圣,竟能让曹然如此毕恭毕敬?

    还未等步笑安的思绪落地,那女子已款步出门,曹然则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