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1. 恐惧 第(2/2)分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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阴阳怪气噎得失语片刻,才道:“小婢子不懂事,不看着点,怕是要被人骗走的。”
纪危舟夹了一筷子银芽鸡丝在她的碟子上,轻声问:“你都不担心我吗?”
担心什么?
崔时清瞟过面前的菜,再看向纪危舟。
这么喜欢我,还能跑了不成?
她胸有成竹地想着,偷瞄了一眼那张漂亮的脸蛋,又有些不踏实,暗忖着也为纪危舟夹了几口菜,眉眼微弯地示好。
“你也吃呀。”
在崔时清狡黠灵动的笑容下,仿若被烈焰烧灼过的骨肉都得到了片刻甘霖,呼吸顺畅了些许。
她心中是有我的。
纪危舟直勾勾盯着崔时清,珍惜地夹起面前的佳肴,一口一口、不紧不慢地嚼碎了,咽入腹中。
“够吗?”崔时清托腮问他。
纪危舟的喉间有些涩然,说:“不够。”
崔时清把自己吃过,觉得好吃的,都夹给他。
俊美的郎君在身侧认真用餐饭的模样,令人赏心悦目。在布菜的过程中,崔时清突然发现了纪危舟喜爱伺候她食茶饭的乐趣,在心底为这个隐秘的喜好而感到羞耻、羞耻中又藏着热烈的欢愉,眼睛移不开地看着纪危舟。
“你喜欢吃什么?”
崔时清发现她从没有注意过纪危舟的口味,但或许、他是喜欢清淡过于荤腥重口的,这个念头刚起,正要把碟子中的油炸鹌鹑夹出来,便看着他面不改色地吃入口中。 纪危舟喜欢崔时清专注看着自己的时候,这时所有的烦忧恐惧都会虚弱无力、失了力量,再也侵扰不了他一分一毫。
他的心被填充得很满足,再没有其他所求。
“我与软软口味相同。”
崔时清有些怀疑,但也没有继续追问,只是再给他布菜时,还是忍不住会按照遥远记忆中的片段,选择较为清淡爽口的。
这餐饭他们都吃得很饱,哪怕崔时清眼下青黑、很想睡个回笼觉,但还是跟着纪危舟在偏厅暖房里散步消食。
“近来府中不太平,可要随我去城南宅子躲躲清净?”
纪危舟的声音轻柔,温和够了头,让听者生不出半点抵触,但崔时清的面上却不自觉流露出一丝为难。
这时候与他离开,和私奔有什么区别?
即便她不愿意和父母冰释前嫌,故作无事发生地维系早已淡漠的亲情,可是在婚姻之事上她并不能一意孤行。
崔氏之女的身份不止意味着她可以养尊处优过一世,还有许多看不到却刻在她骨子里的束缚。
她可以肆意妄为、却不能离经叛道,可以挥霍无度残忍恶毒、却不能伤及世家传承的根基。
她无法指摘纪危舟自己也不能选择的身世,并不意味可以全盘接受。
与本该死于东宫大火的皇太孙成婚,还有孟氏皇后的虎视眈眈,这桩婚事也许会损害崔氏持正的立场。
除非、她与崔氏主家彻底切割……
这样值得吗?
崔时清无法确定。
在近乎执拗的注视下,崔时清只好低头回答:“长辈们不会同意的。”
心又空了一般。
纪危舟的眸子也空洞地看着回避他的崔时清,几乎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克制住心底的焦虑,以尽可能平静的声音问。
“我与父亲说?”
崔时清抬头看了他一眼,心底有些困惑。
他还不知道自己的身世?要不要试探一下?
崔时清的心底涌出一丝软弱的情绪,不知道应该如何开口,更不知道要怎么和他解释世家持正的重要。
最终只说:“阿舅很忙,我们也懂事点,不要让他烦心了。”
“软软说的对。”纪危舟眸光晦涩不明,声音极轻道。
崔时清顶不住他的眼光,与纪危舟错肩而过,兀自走到窗边,认真看着长脚几上的鱼饼。一时之间,青花瓷缸里金鲫鱼的长尾划水的声音,变得足够清晰。
他们就这样,同处一室,却相隔了万里。
纪危舟痴痴地望着窗边的人。
不知过了多久,抬步走向了她,把崔时清环绕在双臂间,感受着一瞬间惊讶之余突兀又生硬的抵触,纪危舟勾唇温柔地笑着。
“软软不愿提前离府,但城南宅子都布置好了,总要过去看一眼的。”
“好,改日吧。”崔时清压下那股心虚劲,敷衍地应道。
“好,改日。”
纪危舟感受到了怀中之人的心不在焉,声音里染着笑,似是宠溺,又像极了柔韧的蛛丝,侵蚀着网中之物的戒备心,一点点收紧缠绕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