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第一年夏(16) 第(1/3)分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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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首辅娘子小镇生活日志》 

    李寡妇走后,傅媖转过头来低声跟春桃道谢:“许娘子,方才可要多谢你了,要不是你,我还不知道要怎么同她说呢。只是连累了你,也跟着落埋怨。”

    许春桃匆忙摇头:“她……脾气不好,镇上的人都知道。”

    说完,似乎是怕继续被傅媖拉着说话,她迅速拧干手头最后一件衣裳,抱起盆撂下一句“我洗好了,你们慢慢洗”,也不管傅媖听没听见,站起身急匆匆地走开了。

    步子飞快,好似被狼撵一般,很快就消失在巷子口。

    *

    初夏的衣衫比春日更加轻薄,傅媖很快就洗完,转头去看沈清蘅,见她还没停手。

    她盆里那些衣裳不仅仅是她自己的,还有几件瞧着是张素兰的。

    傅媖百无聊赖地等了半晌,忽然想起什么,随口问:“清蘅,你兄长的衣裳也都是拜托你来洗么?”

    沈清蘅一怔,摇摇头:“不是,都是他自己来洗,兄长他向来不肯麻烦人,他的东西也不大爱叫旁人碰。”

    从前这些事自有家仆去做。

    但后来回了响水镇,就都是他自己亲力亲为了。即便他身体极差的那段时日,也不肯让她和阿娘多照顾。

    想到此处,沈清蘅心头一阵发闷,情绪跟着低落下来。

    其实,她一直觉得,兄长与谁都是疏远的。

    兄长长她整整十岁,他们相处起来一向是和睦有余而亲近不足。

    从前她曾暗地里观察过别家兄妹,见他们可以整日在一处毫无顾忌地玩笑打闹,言辞不拘,一度很是羡慕。

    可羡慕也无济于事,她总不好冲到兄长面前斥责他与自己不够亲近,毕竟他性情一向如此,几乎从不曾见他主动与谁热络。便只好劝慰自己,兴许都是她与兄长的年岁相差太多的缘故。

    不过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总隐隐觉得就连阿娘与兄长之间好似也隔着一层似的。

    阿娘遇事不会像寻常妇人训斥儿子一般对兄长耳提面命,偶尔插手他的事总要小心翼翼地问一问他的意思,看向他的眼神里也总带着一股子说不出的愁,明明兄长如此优秀,做事又向来稳妥,几乎从未叫人失望过。

    她想来想去都想不明白,最后只能归结为是兄长向来有主见,无需旁人操心。

    不过……沈清蘅余光瞥见身侧的傅媖,心底忽然生出些从前不曾有过的担忧。

    她险些忘了,依兄长的性子,定是不会说那些甜言蜜语,哄得嫂嫂开心的。若是时日一长,嫂嫂嫌弃他无趣该怎么办才好啊。

    傅媖听完,能理解她的低落,却也没有深想。

    甚至隐隐觉得,依照沈清衍的性情,就该如此才是。

    *

    又等了小半个时辰,沈清蘅终于把带来的衣裳都洗干净。

    回去路上,即使她一手抱盆一手拎了水筲,根本抽不出手来,也依旧没忘记问她们镇在水井里的豆儿汤究竟何时能取出来。

    傅媖听了,告诉她大约做晚饭时才取,果然见小姑娘嘴角耷拉下来,很有几分不乐意,不由失笑摇头。

    廊庑下搭了竹架,傅媖与沈清蘅一起将洗好的衣裳一件件晾在上头。

    最后一件晒完,傅媖抬起头,恰好望见蓝澄澄的天和头顶大朵大朵瓷白的云。

    风烟俱净。

    天空的底色极为明彻,好似玉溪河里清莹透碧的河水。

    云压得很低,一眼望去,每片云里都有它的高低错落,不再是一片铺展开的白宣,而像是层层叠叠弧度柔和的玉山。

    或者,也可以是任人揉搓捏扁的面团,心随意动,便能将这朵捏成带兜帽的兔子,那朵捏成拖着剪尾的燕儿,诸如此类……有趣的很。如此自娱自乐上大半日也不叫人觉得厌烦。

    傅媖低头再看一眼空荡荡的院子,决心回头要做个秋千架,再摆上两把藤椅。天气好的时候,就泡一盏金橘团,抱着茶盏躺在藤椅上,看天,看云,什么也不做。简直就是神仙般的日子。

    *

    太阳还没落山,离晚饭还有好一会儿。沈清衍仍在书室,傅媖便跑回屋躺在床榻上小憩。

    她从前倒是有午睡的习惯,但待在孙家的这一个多月,睡得太多,养足了精神,眼下即便忙了大半日也没什么睡意,只闭着眼养神。

    脑子里过的东西却多。

    一会儿是想明早该给孙巧儿和豆苗带些什么吃食;一会儿是想回头要去跟吴阿婆求教,不知做些什么会更合她心意;之后又惦记着等下月去给张素兰抓药时要请郎中一道来看看,沈清衍和张素兰的身体究竟如何;然后再想起,媖娘没能送给柄儿的见面礼,她也该补上才是……

    到最后,竟迷迷糊糊地想起了老傅。

    想她出事这样突然,老傅听到消息时会是什么反应?

    从今往后,家里就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