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顿饭本该是其乐融融，有了宣德帝与娴妃的到来，而变得拘谨不自在。

    饭后沈皇后便安排人跟随虞婳去往冷宫。

    几名太监在荷花塘里仔细捞着玉佩，冷宫本就阴森森的，时不时会有野猫发出婴孩哭般的叫声，腐朽破败的门窗被风吹过，“嘎吱”作响，夜黑风高，有些让人毛骨悚然。

    虞婳站在岸边看着，一双纤白柔荑抱着汤婆子，皮套是织锦缎的，上头还有毛茸茸的白毛，指甲染了丹蔻，发髻上的步摇微微晃动，闪烁着稀碎的光芒。

    她并没有穿姜南嫣给的白狐毛大氅，而是披了件绛红色斗篷，她今夜要杀人，可不能污了那纯白无一根杂毛的大氅。

    “你放心，从今天起我就开始给你报杀母之仇，还有我的灭国之仇，”虞婳想起姜南乔，心中暗暗发誓。

    降荷走了过来，朝她福了一礼，“公主，这一时半会也找不到玉佩，外头风大，您身子还虚着，不如先到屋中等着。”

    追月:“是啊公主，屋里都收拾干净了。”

    虞婳温声道:“好吧。”

    降荷朝着身后的李公公道:“带几个人护着公主殿下。”

    李公公便唤了几个太监，一同跟随虞婳。

    追月扶着她，时不时提醒脚下的路有何障碍物，走了半晌，才开口轻声道:“公主，应公公就关在那个小屋里。”

    虞婳看过去，那是个很小很矮的屋子，透过破了的窗户纸，会看到有微弱的烛光。

    “放我出去！”左侧一间屋子忽然有人猛烈地拍打门，是个女子的声音，突如其来的哭嚎声吓了追月一跳，虞婳心也跟着颤了颤。

    许是被声音惊扰，关在各个小屋里的人都站起身，或是拍窗户或是拍门，哭嚎声、谩骂声、唱戏声、大笑声此起彼伏。

    还有疯了的废妃一个劲唤着:“陛下。”

    虽看不到她们，可虞婳还是能想象出里头会是什么惨状。

    她现在顶着姜南乔的身躯皮囊，有着她的记忆，起初和贤妃被关在冷宫时，也只能幽禁在这种小屋子。

    夏天闷热蛇虫鼠蚁到处爬，冬天墙壁漏风冷得刺骨，送饭的太监刁难欺辱，时不时还有应公公过来鞭打，生病了也只能自愈，出不去只能日日仰头，透过屋顶那破了的大洞，看看外头蔚蓝的天空。

    后来贤妃惨死，原本花容月貌的人儿，到了最后面黄肌瘦，两颊凹陷，发丝里有密密麻麻的虱子。

    贤妃死后宣德帝这才关心起姜南乔，她虽不愿意出来，可日子比以前好过多了，虽然是粗茶淡饭，但不至于发霉发臭。

    虞婳没有切身经历过，眼下却能身临其境，她捂着胸口喘粗气，喃喃道:“她身为公主，却过得如此艰辛，到了最后死在荷花塘里，再也出不去了。”

    追月见状连忙问:“公主，你怎么了？”

    “没事，”虞婳站直身咽咽口水，眼眶通红，她看向关着应公公的那间小屋，眸中带着狠厉，抬脚便走过去。

    李公公带着太监先一步候在屋门两侧，李公公道:“公主，奴才随您进去，好护着您周全。”

    “不必，我和追月进去就行，有事会唤你们，”虞婳淡淡回道。

    李公公还想再说，抬眸便只看到虞婳的侧脸，那是一种上位者的气质，不敢让他再多言，便住了嘴，“那奴才等在外面候着，公主当心。”

    两个小太监打开锁，把屋门推开，登时有股刺鼻的味道扑面而来，像是死了许久的老鼠，又像坏了的鸡蛋，臭得难以言说。

    太监们和追月忍不住干呕，倒是虞婳只轻轻蹙了蹙眉，她深呼吸一下便朝里走去，追月赶紧跟上。

    “都警醒着点，公主若是出了意外小心你们的脑袋，”李公公朝着几个小太监说道，便把屋门虚掩上，洗耳倾听里头的动静。

    屋里黑得伸手不见五指，追月提了盏灯，那灯光是绿色的，像鬼火般让人看了胆寒，她到烛台上点了支蜡烛，这才能略微看清屋里的情形。

    应公公蜷缩在张逼仄的木板床上，没有被褥只有稻草，且还是湿的发霉的，他黑白相间的头发乱糟糟，身上衣裳破烂不堪。

    他是侧躺着，而被板子打过的屁股早已经溃烂一片，流着脓水，有苍蝇在上头啃食，似乎还有蛆虫。

    追月拿出张帕子递给虞婳，“公主，捂着口鼻吧，实在太臭太恶心了。”

    虞婳接过，却没有遮住。

    应公公感觉到有人来了，努力发出微弱的声音，他缓缓转过身，围在屁股处的苍蝇四散飞走，许是疼到极致，压到伤口时也不痛呼出声。

    他转过脸来，本就丑陋，眼下更加恐怖，像只厉鬼，唇瓣干裂出血，嘴角流着口水，一只虱子还爬过脸颊。

    追月看的头皮发麻，让她想到贤妃惨死时的场景，出奇的没有害怕，而是感到解气。

    “应公公，可还记得本宫，”虞婳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