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当下，他大抵是需要这份麻木感的。

    他举着碗，轻微地摇晃着碗中琼露，一片青叶悄然落下，模糊了他倒映在中的面容。

    不过一碗酒而已。

    就算喝了，又能如何呢。

    他稍稍仰起头，将碗中美酒一饮而尽，一如当年希鹤带他偷喝的那杯酒一般，满口留香，回味悠长。

    这酒。

    似给不了他多少醉意，也不过如此。

    冷冽晚风呼啸吹过，越楠离起了身，举着酒坛子走到窗前，伸出手挡住了天边的那轮明月。

    透过指间缝隙，他窥视着月色。

    许久，风吹得他有些冷了，金雀自幻戒中挣脱，围绕在越楠离身旁，让这无声的夜不再寂寥。

    他取过那张碗，倒了些许酒在其中。

    于这顶层的雅间内，一人，一雀，结伴赏着月色，一并饮着美酒，倒也不是那般凄凉。

    然没过多久。

    抱着酒坛的少年沦陷在这份快感下，与那金雀一起醉得不省人事，再是没了动静。

    ……

    这漫长的夜终是过了。

    旭日初升，城中一片喧笑，人们似乎已然忘却了昨夜发生的一切，依旧照常生活着。

    青骑们零散而去，遍布在城中各处。

    即便一夜未眠，他们似乎也没有任何不悦，盔甲之下，是一张张坚毅的脸庞。

    一群年纪轻轻的木匠们，提着大包小包的工具，打早便围绕在凤来栖西楼四周。

    而老木匠们背着手，同管事者商议重建一事。

    凤来栖在经历昨夜一事后歇了业，酒倌们相约去茶楼中听先生说书，琴师与舞女们结伴上了街。

    睡得不知天南地北的少年，在一阵呼声中醒来。

    他轻轻敲打脑袋，揉着惺忪睡眼，那袭衣裳多少有些凌乱不堪，满身酒气也未褪去。

    “昨夜可还好？”

    “不算太差，简姑娘可醒来了？”

    洛如蝶提起滚到一旁的酒坛放在桌上，而后推开雅间两侧雕窗，挥手让满屋酒气散去。

    “一早便醒了，喝了些粥，青骑们送她回了宫。”对景言一事，她倒是闭口不提，“我们也回去吧。”

    金雀醒来后耷拉着脑袋，一溜烟缩回了幻戒。

    越楠离并不是酒量很好的人。

    昨夜硬生生灌下两坛烈酒后，他的头还是有些许胀痛，一身酒气也让他极为不适。

    不想，二人刚跨入仙境。

    一身酒气与桃香混杂，变得格外刺鼻反胃。

    越楠离伸手捂着口鼻，自觉与洛如蝶扯开距离，“洛姑娘，我应当是要回去一趟的，你先行一步吧。”

    沐浴！更衣！

    这是越楠离此刻唯一的想法。

    言罢，他举步生风，跑回了桃居中。

    可这浴堂实在是过于远了，他没得选，也不想在如此重要的关节上耽搁太多时间。

    索性，他提了两桶冷水放在屋外。

    将那身充满异味的衣物褪去，他只留一件底衣，将一身困意与酒气悉数冲去。

    只是，这初冬的早晨，实在清寒。

    这两桶水一冲，清醒不假，发抖也是真。

    他呼着寒气，换上一袭青衣，将这一日留下的伤做了包扎后，当即朝着主殿而去。

    ……

    桃源仙境，主殿大堂。

    一群人围绕着那本泛着皓光的幻书卷，与摊开在一旁的死亡名单，说着自己心中见解。

    只是，脸上的愁绪未曾淡去。

    在一众七嘴八舌中，唯有楚衡缄默无言，他的目光只是一直盯着书卷，逐渐出了神。

    时间过得很快。

    御玖想同楚衡说写什么，却无法开口。

    凌希雅推开一旁的顾卿云，轻靠在御玖身后，伸手环住她的柳腰，“别担心，一切都会结束的。”

    说着，她的目光看向楚衡。

    彼此的眼中都写满了对他的担忧。

    只是，大家也都明白，唯有这件事不能提及，一阵凉风吹来，将幻书卷与死亡名单吹起一页又一页。

    一个接一个的红色姓名映入众人眼中。

    疯狂地刺痛着在场的每一颗心。

    最终，风停了。

    书卷也不再翻页。

    可就是那唯一映入眼中的红名，让在场的所有人都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

    慌乱之下，御玖伸出手，将书卷合上。

    对他们而言，这件事不算秘密。

    就在面具男暗杀楚衡失败后的当晚，他年纪尚轻的小妹楚纤死在了自己的房中。

    被剜去心脏，切断四肢，掏出双眼。

    鲜血洒遍整间屋子，银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