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是倚仗着自己一副灵魂之躯不死不灭，还是捏准了绯昼不会杀他的心理，君夜倒也看得开。

    “我不杀你，不代表以前的我会放过你。”

    “兴许，我会劝她手下留情，但你做过的事永远不会改变，现在是如此，未来也是。”

    绯昼回头看了一眼越楠离，眼中更多的是一种名为不舍的情绪，“若你一直都在，该有多好……”

    她将一头青丝绾起，目光看向远处。

    紧接着，她轻轻抬起手，拂袖挥过面容，留下了最后一句话，“心中的话，你还是同以前的我说吧。”

    黑气不再，银芒升起。

    再看时，已恢复成小女孩的模样。

    大抵是未来的绯昼劝诫过她，当下，她不再说着要取君夜性命之类的话，只是待在越楠离身旁。

    “恶灵，不过是我的谎言。”

    不等越楠离开口，君夜便徐徐说着，“被称之为绯昼的她，一心双魂，一魂主杀，一魂主生。”

    “生魂属于当下，杀魂属于未来。”

    “当时，杀魂出现在此，她一身染血，手中提着一具不辨男女的死尸，将此地生灵全数埋葬。”

    越楠离有些不能理解，何为当下，何为未来，既是杀魂，又为何会与身为绯昼的生魂是同一人。

    君夜长吁一口气，又言，“不得已之下，我凝聚心魂，化出了一柄剑，以生魂为引，将杀魂锁在剑中。”

    他轻声叹息，目光中多了些悔意。

    在漫长的时间长河中，生魂与杀魂兴许早已融为一体，而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则是他自己。

    当下与未来，被他亲手封锁。

    听着君夜口中的真相，越楠离不禁抬手揉了揉绯昼的脑袋，也不愿再去想生魂与杀魂一事。

    他是一直都当绯昼是个普通姑娘的。

    半响后，君夜清了清嗓子。

    “你说得不错，我是外来者，我与楠离间的联系兴许也不过是这张如出一辙的容颜罢了。”

    “若你还想杀我，便来吧。”

    看淡了生死的君夜索性大袖一挥，整具身子靠在树干上，一副任由绯昼处置的样子。

    “她说你不能死，所以我不会杀你。”

    只留下了这么一句话，绯昼的身体化作流光，回到了幻戒中，留他二人杵在树下。

    不时，越楠离想起一件颇为重要的事。

    若绯昼不是恶灵，迁落为何会说出那样的话。

    心境中这场大雨下得越楠离有些心烦了，再三思虑下，他将迁落所言告诉君夜。

    然君夜嘴边挂着一抹玩味的笑。

    “回去吧，我有些困了，若有朝一日，你寻得一块紫色月牙状的玉佩，我便能解开绯昼的封印。”

    “如若不然，她这一辈子就只有依靠你的力量，来获得那短暂瞬息间的自由。”

    “切记，不要去问未来的绯昼，若诞生时空乱流，这个世界的毁灭也就只在一瞬间罢了。”

    当即，他闭了眼，不再同越楠离说一个字。

    沿着来时的路，越楠离纵身一跃，跳入了漩涡中，意识几度流转，再醒来时，回到了屋中。

    在他回去的一瞬，君夜起了身。

    他的身体化作星芒，朝着另一个裂缝离去。

    这天，月朗星稀，夜还漫长得很，越楠离收拾了一地狼藉的屋子，坐在窗边出了神。

    遥望着天边残月，他心中不免一阵失落。

    已经不记得这是多少个失眠的夜晚。

    许久过后。

    他推开房门，冷风扑面袭来。

    在微弱的灯光映照下，他披着漫山绯色，越过潺潺溪流，天边月色拨开云雾，桃香渐淡而去。

    不知去向的少年，再度出了莲华宫。

    漫步在宁静无人的城中，他愈发焦虑，鬼使神差下又来到了凤来栖前。

    青骑们抱拳弓身，他有模有样的回了礼。

    这一进凤来栖，便是一阵浓郁的酒香味弥漫。

    方才见过的柳岁安，卸去了所有防备，抱着一坛佳酿趴在桌上，喝得不省人事。

    倒也不担心这幅失态的样子被谁人瞧见。

    “我当是大姐头来了，没想到是越公子，怎么，这是想陪本姑娘吃酒来了？”

    她的举止不再娴雅，摇摇晃晃地起了身，抱着酒坛朝越楠离慢悠悠地走去。

    “如此美酒，如此佳人，我怎会拒绝。”

    这一听越楠离赞扬她，柳岁安当即娇嗔了一声，满脸皆是副女人家的羞涩。

    “可我的酒坛空了。”

    “大姐头说了不让我多喝的。”

    柳岁安娇痴地笑着，脸上绯色更甚几许，她一把丢下空荡的酒坛，晃悠悠地朝着柜台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