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雨密密隔隔，像线一样在天地间拉扯，人于其中，如是梭子在织布机上来回穿梭，织就自己的命运苦短，亦或织出自己的锦绣前程。

    所有都在一念之间，在于选择。

    马车中，步暝握着流萤的手，流萤能感觉到他握得越来越紧，有些疼，但什么也没说。

    他们已查到，非是苦主老头儿儿媳的娘家人绝情，而是，他们的命已走到尽头。

    流萤二人前去瞧见，其娘家的老宅荒了近两年的时间，梁上几处蛛网，向其四邻打听，方知，那年宅子主人老两口，因女儿不听规劝，执意嫁给一个他们看着不好的男人，在他们的女儿出嫁后不久，两夫妻就先后气死了。

    自然，他们的女儿也死后，不是他们不想去奔丧，怕是，当时，他们的女儿自尽的时候，老两口已经候在黄泉路的路口。

    流萤望向步暝，马车外，细雨滴嗒着树叶点头。

    “在想什么？”

    步暝回过神，松了松手上的力气，将流萤的手，拉到自己另一只掌中，两只手上下护着。

    “我在想，那老两口居然怄气把自己给怄死了，当时，是有多绝望、多心疼。”

    听到步暝在想此事，流萤也忆起自己前半生，她真心尊敬过那个把她当货物牲口的养父，便不是血脉亲生，她也是一口一个爹的叫过，谁能想，最后，她却将他吃进腹中。

    这种种事情让她思考，世间亲情，若不被珍惜，亦是伤人不少。

    闻听步暝他们回来，丁晚来撑着伞，到衙门口迎接，还未走进屋去，便听完步暝调查到的结果。

    “既如此，那我们赶紧去追黄老爷子。”

    步暝看着丁晚来一愣。

    “黄老爷子去哪儿了？”

    丁晚来叹了口气，盯向地面的水坑。

    “诶，你们走了以后，我跟黄老爷子去看了苦主老头儿儿媳的坟墓，发现有人祭拜过，黄老爷子担心追晚了，会丢了线索，所以，先一个人去追那人，如今已是去了两天，人还没有回来。”

    听了这话，流萤头一个转身，快出雨伞，也不顾雨淋湿发间。

    县令立于屋檐下，看着那三人本要进屋，又急匆匆离开，耳边听到衙差小声的抱怨。

    “这丁少卿也真是的，虽说有本事，但不是该教教我们下面的人，该如何查案？怎么什么也不说，光顾着自己闷头干。”

    县令双手错于身前，看着衙差一哼。

    “知足吧，人家做事，都没嫌你们偷懒。”

    细雨中，流萤三人来到苦主老头儿儿媳坟前，见坟边菊花成花瓣，被雨打进泥里面。

    能嗅到一丝黄山留下的气息，流萤便不再乘马车，而是快步带路在前。

    此战，黄山输得略惨。

    本想将人留下，没想，技不如人，反被人将一只手折断。

    看着被自己踩在脚下的矮小老头子，雨滴落自男人斗笠的边缘。

    “不过就是一只黄皮子，凭你也想把我留下来？”

    黄山被揍到屁股后面露出尾巴，用被泥水打脏的眼，看向男人的脸。

    “我乃黄仙！”

    男人听了，好笑。

    “自称而以，一只黄鼠狼成精，也配叫仙？”

    说罢，他松开自己踩着黄皮子的脚，欲继续赶路，未料，黄皮子居然还敢双手去抓他的脚踝，这使他回头时，冷冷朝黄皮子看去一眼。

    “既然你不想活了，那就拿命来。”

    平淡的说完，男人右手划出剑指。

    黄山与他斗了两个时辰，知他厉害，看到他要对自己下死手，黄山唯一能做的就是闭上眼，至于，双手，死也不松开。

    记忆浮出脑海……

    黄山忆起建德书院时，跟步暝他们第一次见面，后来，拜于鬼医丹南，与江夙夙他们朝夕相伴。

    斋宅里的人，虽不曾把他当作黄仙，但叫他黄老爷子，这尊称，是打心里的尊敬，把他当长辈看。

    即便他没修成人形，动物也知冷暖。

    所以，他这一辈子，死有轻于鸿毛，亦有重于泰山。

    只要能拖住凶手，等到丁晚来他们，他死而无憾。

    眼看，剑指下去，黄山的天灵盖会被点开，流萤飞身上前，一掌打向男人的手腕，迫其将手移开。

    见又来一只精怪，男人一笑。

    “居然是萤女，稀罕。”

    怕流萤受伤，赶来的步暝拔刀，一跃到流萤身前。

    丁晚来到时，只见场面混乱，流萤、黄山、步暝三个跟一个男人打成一团，这样的情况，多余用嘴去问，他自也是提剑参战。

    秋雨，泥泞天地间。

    合四人之力，丁晚来他们也打不过那男人，个个身上血与泥相混，输得狼狈不堪，便是如此，也没有放那人走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