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94我许裴瞻可以平安归来,享尽繁华 第(2/2)分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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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妨再添一笔, 他便改口,“殿下,睡吧。”

    裴瞻给人处理了指尖的伤口之后又去处理掌心的伤了,他含糊不清地,轻轻告诫,“如此,便是前尘往事一笔勾销了。”

    熄了灯,裴瞻见人将自己裹成个粽子翻过身去蜷成个团,动作急忙得很,他没再坚持。

    翻身时被子卷起冷气轻扑,一摸,面上的热度是散了。祝渊縶则没再更换方向,起先睡意本就寥然,经此更清醒不少。

    目光没移过位凝在人背后。都说目光如炬,好像真带着些热度,连自己都能察觉,他便眼珠一转,改看窗外,许是自己盯一处太久晃了眼了,流光浮尘间似是有梅瓣落,他眼前竟是浮现出温玉的面容。

    对于温玉,他向来有些愧疚,他把担忧揉碎了藏在心底,想那么多也无用,只是....不知道这傻子是不是还在等他。

    门没锁,应声而开。这座屋子修在近水处,早晚都是浸湿苔的池风,积年的寒凉都将人裹挟,无光处的一双目抬来看人,之后暖融橙色自此蔓延,覆过你身形。

    大殿内侧,温玉坐在矮几旁。

    缓缓暖炉添香,白烟升腾缭绕,又在空气中消散,是绵密又浓厚的木香,惹得温玉倦意频繁。

    身边的人都安好,这比任何事都要好,那心里块空落落的东西被填满了。

    他垂着头,岁岁平安即是最好。

    做花灯那日,元宵节。

    烟火盛大得如同白昼,五颜六色的光映在脸上,每个人都在笑,好像梦一场。

    此时他已无需旁人帮助就能做好纸灯,若是裴瞻在,他定会自矜天赋异禀,早早出师。

    那些竹篦并着几叠棉纸摞在一旁。他纤指衔来一支,堪堪笼做圈。竹篦犹锋,附着未除的刺,他捋过,莹润的肌沁出血色。直至一圈一圈的棉丝锁住竹篦围的身,惨白的纸笼住了灯魂。

    艳红的孔明灯晃呀晃呀,他仰首托住这星亮光,风送来时烛火尚且未熄,映在其中,映出点底色的红,跳跃曳摇,自在给死物白花都成跃活泛,他尚且记得和裴瞻秉灯夜读时的温存,便不觉弯目,欲触几分。

    长方形的孔明灯,糊一层苏芳色灯纸。

    他在皮外画了一幅画。画了天,画了地,画了一只兔,那兔的眸是红的。兔儿在逐一人,他画了一人背影。玄色衣,端正背。

    兔儿是去追他,还是要去咬他?温玉不知。

    他不写阿爹阿娘的名。怕扰他们安息。温玉将他们留着心里悄悄的念,不让任何人知晓。

    他要许一愿,要许他们在黄泉路上走快些。莫等自己,他怕日后去了,遇见他们,不知该说些什么。

    孔明灯本是玩闹。谁能瞧见,最后不过是落于无人之处,成一团破碎。

    温玉有些疲累,不知该写些什么。笔多次握起又放下。

    “我许裴瞻可以平安归来,享尽繁华。佛祖佑我,可以瞧着他,直至我阖眸那一刻。”

    温玉瞧着其上绘制的兔儿与背影,沉吟片刻,提笔又补足一人身影,欲以丹色润,却不慎打翻其上,赤色的墨似血,灼着目,也灼着心。

    半晌,他还是收了起来,温玉做了好久,聚精会神时才可暂时忘却。灯是圆柱型,他在外壁画上图案。画什么好呢,画在雪地里的一个小火炉,被人拾去,发光发热,融了积雪,叫醒春天。抑或是春日的火炉,因为无用,被人放下,不再火热,独守寒冬。

    他真正许的愿没说出来,会不灵的。

    他希望裴瞻长命百岁,希望绿芽平平安安,觅得如意郎。希望苏大人和陛下白头偕老。希望青棠少骗人,自由自在。希望自己的愿望都能实现。他想,自己会不会太偏心,便又许大家的愿望都要实现。

    他才握笔,眼泪就落了下来,好些日子没哭,还以为早流尽。

    许给自己罢,反正不灵。

    他许,希望裴瞻以后的愿望里也有他。

    署名处画上笑脸,让这墨替自己多笑笑。

    温玉在傍晚时趁夕霞燃了它。静默着望它的魂孱弱地荡,桌案上摆着红纸,温玉拿指尖细细捻过,做孔明灯的样式。灯火长燃,火芯的光微弱,夜寒,他拉紧了外衣,瞧着这孔明灯,都觉得这东西飞不起来。

    念想而已,他瞧着,瞧着,别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