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昭微微一愣，不自觉的捉住袖子里的指尖，染上一抹红色。

    他抿了抿唇，抬头就与齐景的眼神对上，示意他不用紧张。

    陆鹊时逢早烫了一口酒吃，暖胃之余，又省了胭脂。

    晴光寂寂，檀香静心，陆鹊时摊开宣纸于慈宁书案之上，执一管青花瓷笔浸润墨毫，俯下身子去抄录法华经。

    浓墨携着祈愿在笔尖晕开，除了纸墨交互的沙沙声，寂寥无声，我佛慈悲，身处在这四周须臾的沉静之中，她不得不凝神静气，生怕错落一字。

    陆鹊时眼眸凝聚在案几之上，睫羽交互之间，一炷香时辰过后，大功告成。柔荑抚开镇纸拈起卷轴，双手捧于前，眼眉间多了几分如出生莲花般的柔和。

    火气烘起屋子的温度，懒懒的不想动，于是半身伏在木案上，离近地看紫金小炉里的火星点子，隔着藤缠木的镂纹，火光中攀缠得愈紧，好似是活了。

    这让她叫记起前年御花园里的一条花蟒，就是这样纠缠，缠没了我的羊,惊心处猛地直起身，什么暖和也不在意。

    她熄了炉火，就见箬衣带着两人进来。

    昌平行了礼，陆鹊时笑着将她招来了自己身边，“几日不见，是瘦了许多。”

    “儿臣谢太后挂念。”

    陆鹊时看了眼齐景，又道：“宫里现在有你照看着，哀家是舒心了不少，只是难免膝下寂寞。”

    话里的意思无非就是想抱一个皇孙了。

    昌平顿了顿，她与齐景都未圆房，看来太后的心愿是无法实现了。

    陆鹊时拍了拍她的手，“若是陛下给了你委屈受，只管来找我便是。”

    “你先下去吧，我与陛下有些话要说。”

    “儿臣告退。”

    昌平俯身告辞，临走时看了一眼齐景，眼里只有无奈。

    待屋内只剩下他们二人，陆鹊时端起茶水，语气平淡，“这几日朝政繁忙，都没有时间来看哀家了？”

    齐景弯唇，道：“既然您已经见过苏昭了，便也是见过我了。”

    茶杯磕到桌子上，重重的一声。

    “放肆！”

    “儿臣不敢，”齐景依旧冷静自若，好像着怒斥的不是自己。

    “一朝天子竟是个断袖，说出去让人笑话。”

    “古往今来，这已经不是什么稀奇的事了，太后过于担心了。”

    陆鹊时忽的站起，抬起的一巴掌还是没有打下去，“我对不起你母亲，将你教导成了这样。”

    齐景放下茶盏，掀袍跪下，“我把您当做自己的母亲，也望您能疼爱我，疼爱苏昭。”

    陆鹊时闭上眼睛，“我答应过你母亲照顾好你。”

    在殿外等着他的苏昭看见齐景身边的内侍刘忠已经在等他了。

    “苏大人，可否借一步说话。”

    苏昭低头抚弄着腰间玉坠，听着刘忠的话语，眼里一笑如弯月，他潜意识里感觉到刘忠有话和他说。

    刘忠唇角轻勾起弧度，慢慢荡开，笑意直达眼底，带着对小辈的怜惜，写在眉梢。

    他今日本不打算与他说一番话，但是这朝堂局势，将生死之说揉碎了说与他明白，让他知难而退，去抉择。

    “你年岁不过二十八，何故如此沧桑，若有心结，看得清，方能解得开。老奴，已近天命，历经两朝，朝朝见的都是尔虞我诈，听的都是口腹蜜剑，今日枯坐天亮，愁绪万千，宦海沉湾,不知何便倾覆了，亦不像你这般愁苦。”

    刘忠虽然觉得这说教并不会有什么反应，却又忍不住苦口婴心。

    “回去换件厚些的袍子吧，今日大人定是挨冻了。”

    刘忠走了几步，突然回头道：“苏大人，帝心自古难以揣测，今日尚能举杯共饮，明日又不知是何模样了。”

    苏昭愕然的看着他，还未反应过来，忽地天上一道闷雷闪过，妖风灌袖，吹得生冷刺骨。

    “公公走好。”苏昭答得从容，未有一丝不怠，恭敬不已，只不过眼里笑意渐渐深邃。

    苏昭见人逐步离廊，笑容收敛，喃喃：“今年这冬天过得可真慢啊。”

    京城，恰若旭日东升，一丝寒意萦在这宫城上方。

    京城的春天什么时候会来呢。他苦笑一声，疾步顶着风，朝寝宫走去。

    齐景掀帘入内就看见苏昭冷着一张脸，他把闲杂人等都遣了出去，只留屋内两人。

    “你猜今日母后找我说了什么。”

    “微臣怎能猜到。”

    齐景冷笑一声，“他让我生个皇孙。”

    苏昭不可置信地张大了双眼，随后矚石般的眸染上了悲戚阴翳，变的暗淡无光。

    他的心上传来一阵刺痛，蔓延到四肢百骸，箍得他快无法呼吸，浓烈的委屈和失望，把他淹没。

    苏昭深吸了一口气，沉下神色，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