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笑，止抑不住的笑声从喉间溢出，裴瞻渐而在他额前、颊边、鼻尖洒下细密的吻，裴瞻的吐息拂过他的耳垂，询语低弱至惟他可闻,“这样够吗，阿玉?”

    温玉穿着小绒袄，内衬是梅蕊的粉，仰头看雪,低头看山上湖、水中月，而他不冷。

    温玉手里提着兔儿灯，灯光红亮，像那时少年眼尾锐利悱恻一抹红。

    他偏头，这光亮再明，却不如裴瞻能暖他。

    骤雪纷纷太撩人，一年中难得有这样舒心的时光。

    裴瞻笑问，“你想什么呢? ”

    “没有，只是觉得雪合着红梅好看。”

    裴瞻不拆穿他的心思，又问道：“还的什么愿？”

    “说出来就不灵了。”

    温玉低头，摸了摸花灯兔子尾巴，他许的是一愿裴瞻平安喜乐，二愿自己长命百岁，三愿，或不可年年有今朝，惟求年年有此人。

    裴瞻看着薄弱又明熠的兔儿灯火，他叫人的名字，“阿玉，我们的第一年来了。”

    温玉回眸时看着他，手里的兔儿灯映出尖尖下巴。

    烟花绚烂，黑暗里生出白昼。他眼里耀耀，裹成一团雪球,毛绒绒袖口探出一点樱红指尖，轻轻拽他衣角，尾音发飘，“子瞻，我们会有很多年。”

    裴瞻很畅意的，只一拂氅就抖落风雪，先在指尖蕴上一捧温气，才去捉那只手，怎么会这样软呢?

    他笑时太肆烈，抬起另一掌,捧起人的手，拢在掌心，“阿玉，我准备与父亲说。”

    他额前的发被冬风吹乱，与人的发缠去一处，“不过， 你已经不能后悔了。”

    谁会后悔啊?反正不是他。

    温玉只是反复想着:太烫了。

    手背传来的温度似要灼伤他，指尖尖至五脏六腑，周身生出热意，暖得叫人险些落泪。

    温玉只滢滢望他，满足、喜悦，言笑晏晏，吐字铿锵，“我不悔的，子瞻，我很开心。”

    裴瞻掌中走纹沸烫起来,十指交合处，类于缱绻的、暧昧的予付。

    他眉眼也是烫的、与周天纷洒的鹅毛雪相格,得以很不遗余力的将自己点燃，“糕点该好了。”

    温玉抬眸，“你做的？”

    “嗯。”

    等两人回到了屋内，屋外早已经起了风，给屋里又添了点凉意，温玉窝在炭盆边，裴瞻向他递来刚拿的暖炉，这般冷的冬日，连呼出的热气都化作冷雾，身子被捂热起来，他才舒服不少。

    屋内地龙还在缓缓燃烧着，不一会儿便觉得四肢百骸的血液重新流动起来，没过一会暖意丛生就连面色也有些泛着红润，在烛火的映照下显得尤为生动。

    裴瞻时刻顾念着温玉的身子，怕他久站腰腹酸痛,特搬了把梨花木的小凳,让人坐在窗边，也好透气。

    他解下厚重的袄子，顺手挂在屏风上，温玉安静的坐在榻上，爽心悦目，分外好看，睫毛轻颤着，有些涩然，微红的眼尾像染过的凤仙花，尤为明艳。

    其实温玉倒不曾费神，闲闲地坐在那儿，而自己取来一把小银剪子，慢条斯理地给那只头上杂着黄毛的猫儿修指甲。

    “你瞧，它是不是又胖了些?”这猫年岁不大，胃口却极好，裴瞻把它送来时，已然很沉了，如今更是被自己养得肚皮滚圆。

    “是胖了不少。”

    裴瞻抬头瞧一眼温玉，笑道:“我瞧它头上的两撮黄毛，是枯黄色的，又是只母猫，想着‘残树枯黄遍，圆荷湿翠乾’，叫圆圆倒像是纵它贪嘴，便取名叫小荷了。你觉着如何?”

    温玉松开小荷的爪子，它咕噜两声，一下滚到裴瞻手边蹭上两下，又顺势翻起了肚皮。

    “看来它很喜欢你取的名字。”

    温玉瞪它一眼，又瞧一眼裴瞻，道:“它好没良心，我好吃好喝养了它这么久，它从来矜持得很。偏你一来，它便撒欢打滚，要赖着你。”

    言语间，裴瞻端着一碟才裹了绵白糖的桔红糕，搁上自己身旁的素漆小几。

    温玉尝了一块，那桔红糕尚不曾冷却彻底，留有余温，正是糯滑可口，甜韧适中。便又捏起一块，送到自己嘴边，“挺甜的。”

    裴瞻做的桔红糕，口感与滋味竟有三分熟悉，他去拉裴瞻的手。

    “你也吃。”

    “我不饿，都给你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