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玉回握住他的手，手还有着余温，触摸到他冰凉的手指，心里一橫，握得更紧。像一道心里的防线，慢慢往天光里走了几步，而这几步之辽阔，乘下一个人。

    “好。”他的声音显得很小。但这一次，他真的很用力在说这句话，比平常都要大声些。

    裴瞻搂着人的腰，低声道:“要是感到疼，就咬我。”

    他感受到怀中那人在进去的时候紧紧扯住了他的衣襟，裴瞻将他整个人落在身下，却只是柔声安抚。

    “疼了就说出来。”

    “不疼...”

    温玉轻握对方的手，像是能透过那层薄皮直接触及里面滚烫的血液，思绪混乱间，眼睑似有蜻蜓立足，微微抬眸，捕捉到的，是裴瞻堪堪收回去的食指。

    他朝人笑了笑，不再去顾那那些纲常伦理，他的另一只手虚抚上对方的腰。

    裴瞻下意识掌心遮掩住人的耳朵，他指尖的温度似乎还残存，烫得温玉耳朵更红几分。

    夜半风盈盈，吹得他半散青丝乱飘，温玉顿了顿，眼里闪着水汽，又归回原先望着那张脸,那双朦胧的眼。火烧般红了耳尖。

    裴瞻凑近他脸平视他双眸，手别在腰后，眯着眼打量他，争取不错过半个细小的表情。

    “阿玉真乖。”

    烛光渐明，静静的洒在案台上。

    薄暮冥冥显明月，树影婆娑,月亮挂着没多久就钻进了云里。

    齐景长吁一口气，正正碎发拍拍衣摆，估摸着时间，确保形象万无一失后决定回去。

    齐景过来的时候已是一身风雪，青丝睫毛上也盖着一层，宫女忙不迭的撑着伞替他遮挡风雪，推门而入，屋中燃着红箩炭，暖意霎时化了白雪，推门时候夹带了风雪吹得烛火摇曳。

    外面的雪纷纷扬扬落着，有的落在大氅上，有的消逝在发间，无心赏雪。不消片刻齐景就站在了宫门口。

    屋里闪着烛火的光，他猜想或许苏昭还没睡。

    进殿时，殿内很寂静，针落无声。

    苏昭披着薄毯躺在椅子上，烛光下的暖意衬得他更为柔和。

    这人定是又在等他了，饭食都凉了。

    “怎么不好好吃饭。”

    苏昭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看见他愣了愣，而后脸上涌出讶色。

    “今日没有什么胃口。”

    苏昭垂眸看人发间的两点落雪，他其实，嗯，有点想抱抱他。

    只是他多少要拘谨些，向来是不轻易表现出自己的情绪，他翻了一页书，不小心，弄塌了旁边的一堆，齐景无奈地叹了口气，“大半夜不睡觉作甚。”

    稠夜不尽，星辰凋敞。

    苏昭立身在金殿明堂，凝目看着年轻的帝王，他想起那日宴会，他与齐景相遇，即使被好几人围攻也始终不曾吐出一句清晰的话语,却是那样泠泠笑着，看遍众人，虽是笑，却携着刺骨的寒意。齐景好像一条蛰伏的毒蛇，原先在暗处窥探，此时才露出他本身的面目。他们原是一起长成的，五岁诵六甲，十岁观百家。如今齐景已然高居明堂，是一代明君贤王，也依旧是当初有背如松，衣襟落花的少年。

    齐景立在殿里，扬眸去看人的眼,一双清明过甚的眼里静如寒潭，齐景忽然就笑了，他缓缓伏身，将人揽在了怀里。

    “苏昭，你会走吗？”

    “齐景，你要信我。”

    他连名带姓的唤了帝王名讳，一字一句都咬的极重。齐景圣明的名号太响，响到他有时候都忘了，他们曾同长街策马，来向春风讨得意。

    他们曾经是少年，他们都还只是少有风欺客，有月如华，他脊背挺得笔直，眼底千万苦恨相缠，烧得太赤忱,几灼伤人眼，只狠咽下去，才剥出他原本清隽的声音，“臣无所有，是王赐冠冕。”

    苏昭微阖目，才又开口，“哪天你若要，我连命都给你。”

    “谁要你的命。 ”齐景很嫌弃地拉他起来，指尖相触时愣怔了一秒，他捏了人的手腕，抿唇，“我们的命是连在一起的。”

    苏昭再抬头看他时，目光坚定，“苏昭，永远陪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