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追人指尖而去,目光落在梅上，“我帮你去摘就是。”

    不过片刻，一枝艳梅敷雪，裴瞻抬手，将梅花别在人的衣领上。

    “好看，我眼光不错。”

    温玉皱皱眉头,懒得斗嘴，只怀疑地提声问:“真有那么好看?”

    裴瞻径自抬手,掰正他的脸直直向自己，“当然好看。”

    温玉一时噎住,缩回手,移开视线、支支吾吾，面上突兀窜上两朵火烧云，喃喃道:“好像是很好看。”

    温玉只在撞入人炯目之此际，坠雪竟似怒浪泼天,观者心如擂鼓。

    他陡然心惊，耳垂近泣血，错目不敢看人，喃喃的不知所云，“回....我回去了。”

    裴瞻捉人尾音，牵住人的手，“嗯，回去吧。”

    热气聚拢帐中最末一气，不汇人的躯体，全浑压在眼眉，促人阖目。

    “阿玉.....”

    一声又一声重叠倾泻的呼唤砸碎在氤氲的雾色里。

    “怎么还这么紧张。”

    温玉眉尾一耷, 一副委屈模样，头愈发痛了，目光落在消残的熠色上抿了抿嘴，道：“不要作弄我。”

    裴瞻一对眼睛灿熠如星,终于渲开喜色，“害羞了。”又一字一顿， “阿玉，我要作弄你一辈子的。”

    温玉红着耳廓，不敢凝视人的眼睛一刻,仓皇垂首,“好....好的....”

    温玉将手藏在袖中，再往身后掖了掖,见裴瞻伫如山石,于是他口舌生涩,唤了声，“子瞻。”

    温玉安然地蜷缩在裴瞻怀里，沉香安宁，然睁目看他时，霎时心神俱荡，已忍不得一时、一刻、一瞬，恐自己的心思大白此间,便仅迫切地近一步、 再近，直至咫尺。

    素白的指攥上他的衣襟，将早已痊愈的旧疮示与他,“子瞻,好疼..”

    漏洞百出,仅有未落的泪是真。

    故此,裴瞻在低声唤，“阿玉”,他平出笑,问,“如何才能不痛呢?”

    在喘息声淹没些许话语之时，将额暂且栖在他肩上。

    温玉袖滑落下，藏去紧缠了一圈又一圈宽袖的指,他一刻也松不去了,“和你在一起的时候就是不痛的。”

    而他指尖紧攥的究竟真真切切是裴瞻的衣衫，还是冰凉榻上华贵的被褥。

    “只是这样?”裴瞻挑目,眉下又有拟佛悯之色，具象于怜、慈、爱,“既然如此,以后都不要离开我，也不准逃跑?”

    裴瞻抬手抚人脸颊。

    温玉动了动指尖，嘟囔道：“我才不会逃跑。”

    温玉将吹得微凉的面递去他掌中，“子瞻，子瞻。”声声相叠, 他急急地唤道，松去紧攥的指，将衣襟至宽袖上揉出的褶皱都抚平，鸦睫颤颤垂下，听他一言一语。

    “以后，可以多陪我一些吗?”

    温玉迟疑，踟蹰再三,离他抚面的掌,“我不敢说，怕你不允。”

    裴瞻明白过来， 原来还是记着青棠与他见面的事情，于是眉骨寸寸而展,于是终于有笑，“只要你说,我便允。”

    温玉眼尾尖尖，似狐，“我不是在做梦吧!”再拿目去探时，便是一双秋水颤颤了。

    裴瞻见他忽就施力自拧臂肉，痛的脸歪嘴斜，出语时似怨似喜，“好吧，真的不是梦。”

    裴瞻亲了他，似裁青风一段，藏入袖下，只是径直看人、定睛不移,抬指轻敲人额堂，就捉了温玉失落的魂思，“笨蛋，”裴瞻一对摄人心魄的乌目,全然纳进人的面容，“发什么呆?”

    四周又空寂下来,温玉伴着额上蜻蜓点水的一瞬温热，将他眼前唤回清明。

    温玉遏住欲弹的泪，埋首于他臂上，“裴瞻，”他悄悄睁眼，又闭上。

    温玉攥紧了人的一片青袂，仍不愿抬头，“你不会再留我一个人吧?”

    他迫切地寻求人的肯定,像岸上求水的一尾鱼。

    “怎么今天这么粘人，小黏猫。”

    温玉摇了摇头，道:“只是昨日做了个怪梦,我很怕,因而很想你。”

    “梦是反的,笨蛋。”

    温玉抬首望他，吸吸鼻，勉强挤出破碎微哑的字音，“只要你开口,我便信。”

    “你能不能只承我的愿?”

    不可以吗?可以吗?

    裴瞻袖下指掌暗攥,原来自己让人这么没有安全感吗。

    他尾音暗抬，落成乌深目底，“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