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元灿顺手搬了个椅子坐在裴瞻面前,接过热茶，融融暖意包裹住自己驱散了寒冷，埋在杯子中的脸忍不住抬起来,看他一副正经的模样，不禁失笑。裴瞻看了他一眼，笑道：“你不怕长宁被欺负？”

    “谁敢欺负他？胳膊都能被卸了。”

    裴瞻弯了弯唇，放下手中的东西，“那他可以多卸一条了。”

    “原来你早就安排好了。”

    陈元灿伸了个懒腰，“不若做梁上燕，岁岁常相见。”

    裴瞻又睨他一眼，外面风声阵阵，牵扯出兵器破旧的尖叫声。

    他没看陈元灿。

    陈元灿倒是嘴欠的很，“我以为你不会对这些玩意感兴趣。”

    烛从掌边燃起，孤零零一盏。

    裴瞻让人短暂的话疑惑了一会儿，但很快给烛火转移了注意力，“这要看是什么， 我对很多东西都感兴趣。”

    算作给陈元灿的回应。

    “你看起来的确是这样。”

    陈元灿评论道，一边从桃木案上捞起一串菩提佛珠，在暖色调的烛光下，陈元灿甚至能看清佛珠上隐秘缠绕的斑纹。

    “青棠送的？他倒是有心。”

    裴瞻眯着眼睛笑了，“要是这么说的话,也算是吧。”

    裴瞻只是今日凑巧翻出了出来，瞧见陈元灿手里拿的菩提佛珠，不知道上边会不会有香味。

    “菩提....佛珠 上边都要带玉坠子吗?”

    “喔， 这个我不知道。”

    陈元灿皱着眉头，似乎并不喜欢佛珠上陈旧而诡谲的气息。

    “我对这些东西不大感兴趣，不过菩提佛珠保平安倒是真的?”

    “你喜欢？不如送给你好了。”

    裴瞻把目光转回人身上，显然对这套说法嗤之以鼻。

    “不了不了，别人的东西不好要。”陈元灿摆摆手，“给我也是浪费。”语毕，又抱起肩膀道：“人家青棠的一番心意，你收到了吧。”

    “好吧，好吧。”裴瞻露出了一个无可挑剔的微笑，把被扔到他面前的菩提佛珠拿在手里，一下一下地转起来，菩提子佛珠上的纹路很特别，在手指摩挲下带来的触感远比用眼睛看见的纹路清晰。

    始终漠然戒备的眼睛里，忽然就蒙上零碎的光斑。

    陈元灿拍了拍他的肩膀，“它会保你平安的。 ”

    裴瞻掂量了掂量手里的菩提佛珠，“借你吉言。”

    深黑夜色里的月亮，细琐地照亮裴瞻陈年水墨画卷般缓慢展开的眉目。

    “希望它真的能保佑。”

    燕州变了天，黑云低压，张牙舞爪，像是要撕碎了什么。

    阴翳压在裴瞻的头上，连风都阴冷起来。

    凛冽风刺骨，裴瞻拢一袖雾冷，一双凉薄目溺在沉寂中。

    他双目透亮将流光池台和流血的脖颈一起埋葬。尸骨血肉融化成腐烂的香气。

    “看来我们来迟了，这个镇子已经遭到毒手了。”

    空气微微潮湿而发闷，脸上带着白花纹的黑马突然打了个响鼻，把正搞不清情况的陈元灿惊了一下。

    裴瞻正在他四下探望的时候，马蹄声响起，他身形一动,向声响处看去。突然看见一道匆忙奔跑的身影，已经身后骑着马的士兵。

    他挑眉,脚尖一点，拔了剑便随手把剑鞘丢在地上。

    他闭了眼，手上握着剑一挥,裴瞻出剑的速度很快,一剑刺中马腿，马儿嘶鸣着将背上的士兵给掀了下来，他紧随着出手在马屁股上狠划一剑,在那飞驰的骏马腿上狠狠划去,鲜血溅出。

    骏马因为疼痛奋力向前逃跑了。

    裴瞻剑锋凌厉，却只挑了士兵的身侧刺去，那士兵脸上都划破了好多个口子，裴瞻一剑一剑朝前刺去。

    剑势如虹，那铁剑越来越快,裴瞻手腕转一，用力向前一递,却又停在士兵眉心前，堪堪要刺进去,又收了回来。

    他手一翻，一抖,将那剑上沾的血迹都抖落在地。对着陈元灿比了个手势。

    陈元灿顿了几秒便一转手腕，剑锋抵上那汉子的喉咙，取了士兵性命。士兵虎目圆睁,直勾勾地便向后倒去。脖颈喷出的血溅在二人的盔甲上。

    裴瞻看着士兵的死状，却是毫无波澜，只是那血溅在手上，让他忍不住皱了眉。

    陈元灿道：“是宁国的士兵。”

    裴瞻复而低下头踢了一脚这碍事的尸体,无奈地叹了口气，“一个狐假虎威的逃兵罢了。”

    尤桑再次从混沌中醒来的时候，只看见近在咫尺的穿着盔甲的人，盔甲上还染着点点鲜血。

    瞧不见脸,只瞧得见那人身量颀长,长身玉立。

    他有些害怕，想要逃跑时，却被裴瞻眼风略过，在陈元灿还没有反应过来之时就已经将一个身上染着污血的小孩儿逼到墙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