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64我宁愿你把我当做谢芝,也不要你留下我一个人 第(2/2)分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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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包扎一下。”
温玉沉默片刻,空气被凝滞到牵连出细丝。
温玉很安静,他惯常安静。即便话语呼之欲出,他眉骨无一点折伏,眼睛却像是在回应。
风轻易把潮气扬在他眼睑上,他出了一身汗。灵魂被粘腻到躯壳上,恰如笨拙的幻念和现实难舍难分。他压眉,好冷,像无数次被惊醒后一样,细细的冷汗可以淹没他后背脊骨上停不住、化不掉的冰。笔触勾勒一个生死未卜的祈愿,每画一步,都伴随着刻意压制、近乎疯狂的呓语。
“好。”
至少自己是爱他的,裴瞻只是陪自己聊天也很好。
裴瞻的掌心覆在细细涔涔的疤痕上。上了药,缠上了绷带,疤痕于是不成疤痕,成了他掌心一层温热的、沉默的薄茧。
温玉咬了咬唇,咬的唇瓣发白。
裴瞻就着两指冰冷去贴他发绺,凝神过后,裴瞻骤然换了副面孔似的,顺着颚骨触及颈、腰、髋,话音附在二人间。
裴瞻语气平静,像是在说着一件无关痛痒的事情,“把希望放在某一个人身上是愚蠢的,可以不够精彩,但至少最后不要什么都不剩。”
温玉连将字句敲碎,囫囵入腹的空隙都喘息不得,只觉得贯彻了全身。
“原来,您是这么想的。”
温玉似乎有短暂的失神,他第一回发现中原的秋天也可以这么冷,就像有些话说到他的心里去了。
“您难道不知道吗,您知道的不比我更深吗?”最后几个字化作了气音飘飘而去,他分明是最晓得的,却说出了这样的话,又如何叫温玉不忘却第二回。
峙瞪几时,温玉先败下阵来,狠狠喘一口气来,“您总不视我剖在你眼前的真心。”
他指尖颤巍,盯他,“你只守着你所挂念的,尽你的后悔遗憾。”
屋内揉杂着隔漏进来的昏光,远远天际中,似乎飞着几折各式的风筝,雾濛濛里的晨钟暮鼓,敲醒一目贪恋望他的眼神,最是悲哀处终成无谓。
“我给你倒杯水。”
裴瞻转身给他倒水,裴瞻袍角拂过殿里小小一座炉。凤凰垂羽,镂于博山之上,毫末毕至,博山炉中沉香火,烟气一袅,朦朦地盘绕。
温玉的眼神像黏在他身上一样,眉骨悬成冻冰,睫毛每翕动一次都像是一场视死如归的冒险。
自从之前裴瞻公开表明对自己的喜爱后,自己也不再是府里的小奴才了,于是他无事可做,和绿芽学着插花。
有时,裴瞻也会和他一起胡闹,他同裴瞻躲在室里弄花,逸兴遗飞,顽闹不休,他故意拿花汁子蹭了人满脸。
他笑个不了,你侬我侬,缱绻难休,吻亦偕着沉沉苏合香气,压上面来。
如今这香静静燃着,桌上也是刚插上的花,鸱吻衔月,彩翟逐澜,依旧狰狞鲜活,熏出不言不语的寂寥。
现在想来,当真是笑话。
温玉看着桌上微微冒着热气的茶,下意识地,他伸出手想抓住一丝残影,半曲不直,又像是被沸水烫着,倏地把手缩回。
裴瞻看着人的动作,转视那茶,他握紧了白瓷茶盏,寡淡的眉峰泄露出一丝戾气,眸光随即黯下,“若不想喝,也不必勉强,喝了反而不易好睡。”
温玉摇了摇头,将将茶水一饮而尽,却不知怎的,生出了泪花。
眼里映的是他心尖尖上的人,扫他愁云,展他眉目。
裴瞻低低笑了,不只是自嘲还是无奈,“刚才我们还在争吵,现在就面对面的饮茶了。”
兰因絮果,温玉已然寻了许多借口,可时至今日,他才算真正懂得何为情不敢至深,恐大梦一场,患得患失最为致命。
可是,一切都有转机,他争不过死了的,便让活着的人慢慢接纳自己。
自己再也不会像旧日里那样,只会蹲泣在墙角,默默消化自己的委屈和伤心。
伴着额上蜻蜓点水的一瞬温热,将他眼前唤回清明,是裴瞻刚刚敲了他的额头。
温玉只觉得自己太怯弱了,为什么就是舍不得裴瞻,为什么就是甘心当别人的替代品呢。
可是他已经抽不了身了。
“子瞻.....”
他迫切地寻求裴瞻的肯定,像岸上求水的一尾鱼,“你答应我,不要留我孤身而活。”
温玉看着人的眼睛,将手藏于袖中,再往后掖了掖,泪水骤然滑落脸颊,“我宁愿你把我当做谢芝,也不要你留下我一个人。”
裴瞻听了这话,竟是也迟钝、僵滞了一会儿,一时涩口难答,“我何时……留你一个人?”
阿玉,我何时留你一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