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上山 第(1/3)分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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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咦,我们这屁点大的小镇又没县衙,官兵怎么来了?”一路人让过道,视线追随着两名官兵奔去的方向。www.hongjiage.com
旁边正在煮面的摊主随口接话:“许从邻镇借的呗?”
“对哦。”路人想了想,“镇上发生了什么事?”
“谁知道呢?你闲得慌,不如跟去看看嘛。”摊主将热油浇在面碗里,嗞啦一声响,顿时香气四溢。
紧接着,越来越多的人顶着一副高深莫测的神情,开始交头接耳。
“我瞧见了,官兵去了陈宅!”
“陈宅?是东街头陈家吗?天呐,又出什么事了!”
“就是他家,听说陈老爷死了!”
“陈无宁可不得了啊,又克死一个!”
大家一路小跑,追着去看热闹。
东街头陈家,向来是钟灵镇百姓茶余饭后的八卦中心,陈老爷的死讯一经传出,整个镇子又炸开了锅!
他家有个儿子,生于六月,是个实实在在的怪胎。
当时陈家生子的产程刚开始,就不知招来了什么鬼东西,一时之间,冬虫冒头出土,与淅淅沥沥的春雨打了个照面。秋霜攀上瓦砾树枝,挂起晶莹的白。本该酷热的夏季,竟然飘起了鹅毛大雪。
镇上不乏有胆大的人和爱凑热闹的人,他们聚在一起,七嘴八舌,一边磕瓜子,一边盯紧陈宅,企图从中嗅到下一个闲趣。
当然,谨慎的人更多,他们被这怪异的景象震慑住了,四相奔逃回家,迅速紧闭窗门,生怕沾上一点祸事。
托了偏僻山旮旯的福,人间阴阳颠倒,天灾遍生,已经持续了整百年,钟灵镇却是一个很罕见的平顺小地方,但这份好处,自陈家儿子出生当天宣告终结,自此开始了长达数月的怪象。
稻子空了,不长米粒,只得一串干巴巴的黄壳。茄子瘪了,划开里面还淌着臭水。玉米根本不长个,叶片上生出块块黄斑,很快侵蚀了整株幼苗。就连生命力最顽强的土豆,拔出来也尽剩鸟蛋大小的烂果。
当年可谓是颗粒无收,人们饿得前胸贴后背,沉默又寡言。
熬过这垂头丧气的一年后,气象七七八八恢复了些,四季逐步归位。
人一旦吃饱,就能闲出屁来。
据那些大祸临头悍不畏死的瓜子勇士讲起,陈夫人生产当天,足有柱子粗的天雷裹挟着飞雪,直朝陈宅一个劲乱劈。整座宅子被黑雾覆盖,从街那头望去,像黑夜时分墓地里的棺材,透着阴森的恐怖。
第一声惊雷落下的时候,最先从陈宅里跑出的是镇上最贵的一名产婆,她踉跄得一步三跟头,跟后面有什么东西追着索命似的。陈宅的家奴东倒西歪晕了满地,事后全都摞了挑子,哭哭啼啼地跪成一排,求老爷放过。
钱不钱的,哪有命重。
一位勇士吐出嘴里的瓜壳,压低声音道:“还记得陈老爷么?他活像白面糊的鬼在街上狂奔,好像是去请德生药铺的掌柜?”
“没请动啊!”药铺的邻居四下扫上一圈,跟着压低声音,作贼似的说,“平时他们哥俩好得很,说是亲兄弟也不为过。我当时扒拉着门缝瞧清楚了,陈老爷拍烂了门板,也没见他的好兄弟开门!”
众人连连点头,又一阵唏嘘,一位仁兄好似看不惯,站出来主持正义:“换成你是掌柜,你敢去吗?反正借我一百个胆也不敢!就算不怕天雷追着屁股劈,那风吹得呜呜咽咽,跟百鬼嚎丧似的,渗得我都差点尿了......”
有人忆起当时的场景,忍不住喃喃:“此言有理,换我也不敢啊!”
“要怪只能怪陈夫人命不好,好不容易才有了孩子,没想到这造孽玩意儿一来,直接要了她的命!”
“她的命还不好?生前锦衣玉食的,父母疼,相公爱,享过的福不要太多!”
“对啊,她死在自己亲儿子手里,有什么可抱怨的?我们才遭了瘟,跟着集体饿一年,家里的老鼠都饿死了,我全家饿得两眼发黑,啃了半月草皮,还说她的命不好,到底谁的命不好?!”
大家齐齐拍手!
没人知道,那天陈老爷求医无果归来后,只看见一个嗷嗷待哺的白团子与已经没了呼吸的夫人。
平时温和可掬的男人跌坐在地,眼前幼子娇嫩可爱,可他带走了最爱的妻子,这个新生命,是用妻子的命换来的。
儿子的出生,陈宅再无安宁。
陈无宁,便成了幼子之名。
陈老爷不过三十出头,之所以被称老爷,是因为陈家算得上钟灵镇数一数二的大户。
自夫人离世后,陈老爷迅速消瘦下去,他的眼窝愈发深了,几道细细的皱纹爬了上来。以前做生意话密,后来仿佛变成了哑巴,整个人肉眼可见的颓废下去。
一岁、两岁、三岁,陈无宁开始健步如飞,也能勉强听懂大人的话。
夫人的逝世成了一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