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打伞 第(1/3)分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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寅时四刻,天光不再暗沉如黑夜。
蔺九均早起后,差不多都在这个时候出门,然后提着一盏灯笼小心翼翼地照着路,走去范大叔家。
这段日子,秦知夷不怎么外出,只在村子里住着。蔺九均去镇上卖豆腐时,倒是会替她留意探听些青州的战况。
平日就是三餐茶饭清淡素净了点,见不得什么荤腥,虽然有些苦巴巴的,倒平安得很。
这天,薄暮时分,落了一场雨,淅淅沥沥。
乡道上,雨水冲刷着路上的尘土。
驴车走过的路上,泥土在滚动的车轱辘间跳跃,灰黑色的、泥泞的,散着淡淡的土腥味。
蔺九均和范大叔从镇上卖完豆腐回来,在临近到家的半道上,雨突然下起来了。
二人赶着驴车匆匆先回了范大叔家,趁着雨不大先从驴车上将卖豆腐的一应东西先卸下来。
卸完东西,雨还在下着,天光还算亮,但在蔺九均眼里已是暮色苍茫。
若是等到天再黑些,蔺九均就要什么都看不见了,他刚想同范大叔告辞,回家去。
木门外,一个面色蜡黄干瘪、身材矮瘦的男子拦住了蔺九均。
这男子是韦村长的小儿子韦绍林,身材瘦小,透着一股病态,颇有些纵欲过度之相。
韦家住在村头,一进村就能瞧见他们家那间宽敞亮堂的瓦屋。
蔺九均两人冒着雨进村时,给韦绍林瞧见了,人这会就到了范大叔家门口堵蔺九均。
韦绍林之前与蔺九均在县里一起上过学塾,韦绍林只是个童生,原是上不了县里的学塾,是韦村长砸了不少银钱让他入了学。
蔺九均同他也没什么交情,只是偶尔会一起搭车回村里。
后来,韦村长给韦绍林在县里置了个院子,韦绍林不怎么再回村里,二人也就少了交集。
屋檐下,韦绍林不耐烦地再次说道,“行了,让你替我抄书是看得上你!”
韦绍林早年考到了童生,算是有天资。
后来他沉迷狎妓、赌钱之事,念书一事也渐渐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十年来一直没考出什么名堂。
韦绍林其实不想再上什么学塾了,但是不上学塾,他老子就不给钱,他只能这边瞒着,那边骗着。
学塾的小考被教书先生逮了个现行,被罚了十遍抄书,他才想到蔺九均这么个人来。
蔺九均淡淡地回道,“没钱不抄。”
“你!”
韦绍林甩出十个铜板,气急败坏地说道,“够了没!?”
天色暗沉,蔺九均已经不能视物了,但他仍然淡定地望着韦绍林的方向,说道,“一贯钱。”
韦绍林听了,颇有些咬牙切齿,凑上前说道,“你好大的胃口,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是被蔺家赶出来的,小心我让你在这村里待不下去!”
屋外挂着一盏灯迎风晃了晃,凑到跟前的韦绍林就着光亮,突然看到蔺九均身后缓缓走近来一个撑着油纸伞的曼妙女子。
女子虽一身荆钗布裙,仍不掩她眉眼如画、星眸皓齿。
韦绍林有些看呆了,他不过几日没回村里,怎么多了这样一位大美人?
韦绍林指着她,结结巴巴地问道,“你、你是谁?”
秦知夷早已听了他们说了半晌,她的眼神越过了韦绍林,并未搭理他,而是对着蔺九均问道,“夫君,这么夜了,怎么还不回家?”
蔺九均早前就见识过她装模作样起来十分得心应手,听见她方才言语,宛若一位焦心等待夫君回家的妻子,他还是愣怔原地。
韦绍林却很是震惊,声音都要变形,“夫君!?”
这一声喊,把蔺九均的心神唤回来了。
蔺九均太清楚韦绍林的为人,料想韦绍林此刻落在秦知夷身上的目光,是多么肆无忌惮的冒昧。
他随即转身,想探得秦知夷的方位,挡住韦绍林那来者不善的目光。
正巧秦知夷见他没反应,抬了手想去拽他。
他不能视物,扬手之间,两人就这么莫名地牵上了。
空气突然凝滞,蔺九均一下僵住了。
秦知夷反应却极快,反手握紧了他的手,说道,“外头下着雨,我听见你们赶着车回来了,见你迟迟未归,担心是雨太大误了你。”
其实是秦知夷太饿了,听见他们赶车回来的动静,却迟迟等不到蔺九均回来做饭,怕他是在范大叔家躲雨,这才打了伞来寻人。
蔺九均了然,不再多留,淡声同韦绍林告辞后,轻声对秦知夷应道,“回家吧。”
二人都不再搭理韦绍林,一同走进了雨幕之中,只留了韦绍林一个人在屋檐下目瞪口呆。
雨声滴滴答答的,一把油纸伞似乎有些撑不下两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