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呢？”凌云木问道。

    “后来……我被抓到一户姓申的人家，那姓申的生了个傻儿子，本想将他配给我，我自是不愿，可却无可奈何。”

    “幸好不过多久当地官府下令督察谁家有外州之女，本以为我可侥幸逃脱，可我到底还是天真了……”

    说着，她痛苦的闭起双眼，再睁眼时，框中噙满泪珠，透过那满含辛酸的眼泪，似乎能瞧见当日的她有多么惶恐与无助。

    “申家与周围几家人口一合计，便打算将我卖给牡丹阁，钱财平分。”

    “因此，我方到了这牡丹阁。”她说完这些时日的过往，泪水亦神奇般的止住了。

    “你知道我是谁？”

    “你凭什么认为我会救你？”

    凌云木缓缓问道，神色自若，不曾变过分毫。

    “我并不知道您是谁，但是，从您身上的伤，以及手上的茧来看，您应该是个练家子。”她声音忽然变得沉稳，冷静的回答，面上的泪痕也已然干涸。

    凌云木看了她一眼，并未多言，她便接着往下说道：“练家子总有与人打斗之时，再者，姑娘方才对答之人，或是本地县令，故而，我想姑娘一定并非寻常人。”

    “我乌苏不过一平庸之辈，不过一条贱命尚能拿得出手，姑娘若救我，这条命便是姑娘的。”

    她眼神坚定的看着她，凌云木眉梢轻佻，又道：                                                “你可知我是凌云木？”

    她默了一瞬，笑了笑：“现在知道了。”

    凌云木：“你不怕我？”

    “凌姑娘是人，我也是人，既是同类，自是善恶相通，我又怎会怕？”

    “再者，若是人人都怕你，这一世岂非孤单无聊得紧。”

    “这倒是有趣。”凌云木笑了笑：“不过人有善恶之分，怎会相通？”

    “若是将善人放于恶人那般田地，将恶人生在善地，你道善人可否变恶，恶人可否变善？”她微微一笑，将心中所想尽数道来。

    “而今那些自诩善人之徒，不过仍有后路罢了。”

    凌云木：“人心变化，不可预测，是善是恶，虽有后天教化，却亦有先天之功，不可一语论之。”

    “方才你之所言，有后路者，为善徒，可这世间之磨难，哪一个不是富权之家所为？”

    “再者，一母同胞的姊妹兄弟，教化相同，却亦有善有恶。”

    “若是逃脱了律法，能恪守心中野兽者能有几人？”

    “怕不过是凤毛麟角。”

    乌苏点了点头：“你所言亦是有理。”

    “只是天生坏种或是天生良才者甚少，大部分不过庸碌之辈，后天教导自是占了大便宜。”

    凌云木微微一笑，徐徐道来：“你以为将这世上的坏人关到一处，这世上便再无恶意吗？”

    “人的贪婪是无止境的，他们会在良民中分出新一批的恶人，而原来的坏人会分出新一批的良民，届时恶人更善或是良人更善，你可有答案？”

    “再者，人本是人，念起善恶生，一念为善，一念为恶。”

    “说来却是可笑，我已善恶不分良久。”凌云木苦笑一声。

    乌苏一时无言以对，只是静静的望向她，眸中好似顿悟了什么，却又裹挟着一片迷雾。

    良久，她方才道：“凌姑娘所言颇有见解，一时我无言以对，我只知道，若恶行不止，善行便会湮灭。

    “这些日子我看到了一幕幕让人心痛的画面，而我却无能为力。既然善恶难以区分，那我便以本性行事。”

    凌云木无言，不知是何想法，只是认真的看着她。

    “凌姑娘可愿随我去一处地方？”她问道。

    凌云木：“何处？”

    乌苏：“申家。”

    凌云木点了点头。便是她不提起此事，她也要亲自前往申家一观，看看到底是哪些王八羔子，竟生了熊心豹胆之心。

    二人一道出门，那老鸨见状，自是叫苦不迭却是无可奈何，只能翻个白眼气呼呼找旁人诉苦去了。

    却说二人前脚方走，陆舒客后脚便来，他骑马而来，发丝凌乱，眉头紧蹙，直奔牡丹阁而去，而他身后赵页亦紧随而来，口中不住说道：“大人三思！”

    可他好像中了魔一般不管不顾，怀中抱着木盒，直往楼上奔去。

    然而，却空无一人。

    陆舒客心头微惊，不好的预感冒上心头，赵页紧随而至，望见门内无人，却是松了口气。

    陆舒客却似丢了魂那般，一蹶不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