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第1章 第(1/3)分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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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岁宁是一只狐妖。

    就在不久前,她将自己许给了一个凡人。

    她今年二百岁,按妖龄来算堪堪还是个小孩子。话虽如此,但按照凡间人类的年龄计算方式,二百岁远远超过目前已知的人类寿命,堪称“老妪中的老妪”,“怪事中的怪事”。

    到了这个年纪还能一派懵懂,一团稚气,容颜鲜妍不变的,则必是妖异无疑。

    岁宁才不管什么妖龄人龄,人妖之别。她化形时间短,经历尚浅,尚还不知道时间的威力,只知道眼前的郎君皮相姣好,学问不错,风度翩翩,说话动听……和她很是相配。

    故而江行远一求婚,她便乐不可支地答应了。

    毫无凡人女郎那些个扭捏害羞的心肠。

    岁宁做妖马马虎虎,做人新妇则更是一窍不通。

    但嫁人随人,既来之,则安之,狐生在世,有些东西她不得不学。

    故而岁宁这些日子最常做的事情就是效仿。

    效仿别人如何做人家的妻子,如何主持家务,如何夫唱妇随……

    邻居张大嫂是乡里有名的贤妇,人人提起人人夸,是个极好的榜样。岁宁便趁着一道在树林里采菌子的机会向张嫂子讨教为人妇的各种技巧。

    张大嫂对此大感诧异,问岁宁:“你在家时你娘没有教过你?”

    “没有。”岁宁说,“我被江行远从水边救下,只记得自己叫什么,我不知道,我还有没有爹娘。”

    这是岁宁对外的一贯说辞。

    “可怜见儿的。怪道你总说自己没有娘家人,没有姓氏,连来处也说不清。”张大嫂拿帕子揩了揩手上的泥土,作势抹了把眼泪,“依我看,你首先要做的,是冠你夫君的姓氏。你叫岁宁是吧,从今往后,你便是江氏岁宁。”

    “这样做有什么好处呢?”岁宁问。

    张嫂子白她一眼:“好叫别人知道,你已名花有主。”

    “只是这样?”

    “哪有女人家家总将自己的名字挂在嘴边的!”头顶迎来一大片乌云,林子由此变得阴翳。张嫂子咳嗽一声,继而压低声音道,“名字被外人知晓是桩麻烦事,有心人拿来做文章妇道人家只有哭得份儿,我可是提醒过你啦。”

    “这么严重的吗?”

    “听嫂子一句劝,名节是天大的事,遇上了怕你后悔都来不及。”

    “谢谢嫂子赐教。那诸位嫂嫂往后便唤我江氏。”岁宁提着竹筐,扬声宣布。

    张嫂子笑着摇摇头,同众人道:“听听听,说话文绉绉的,不愧是书生家的娘子!”

    “瞧瞧这蜜里调油的模样,果然是新婚小夫妻才有的情状!”

    “谁说不是呢。江郎君是个肯上进的,江氏小娘子,你的福气在后头呢!”

    同行的女眷们七嘴八舌地祝贺岁宁有后福。

    当下又有人出言指摘岁宁身为人妇不够周到的地方:“江氏啊江氏,照我说,你对你郎君的称呼也得改改。整日直呼男人的姓名,成什么样子。”

    岁宁闻言瞪大眼睛,左眼眼尾的胭红小痣也因此扬起:“不能直呼其名?那我应当喊他什么呢?”

    “叫相公也好,夫君也罢,官人也成,只要不喊名字,其他什么的,随你欢喜。只一点,一定得尊敬亲昵。”那人一面神神秘秘地同其他人交换视线,一面接着指点岁宁,“你的发髻也得改改,哪有人将妇人头梳成这样的,毛茸茸的两头翘,活像两只狐狸耳朵……”

    “谢谢王婶婶,我知道了。我会注意的。”岁宁摸着鬓角,甜甜蜜蜜地笑了。

    当晚回家同自家夫君江行远说了这些事。

    江行远面色淡淡,问岁宁:“她们还说了什么?”

    “她们还同我说,做人妻子的第一要紧事是殷勤侍奉舅姑。你爹娘早逝,又无兄弟姐妹,我不能侍奉孝敬,属实是大大的不幸。”

    “那你觉得呢?”

    “我说不上来。”岁宁挠挠头,凑近江行远的书案,“夫君,你觉得不高兴吗?”

    江行远沉默许久才道:“少和她们讲话。”

    岁宁想了想,说:“她们的有些话,我听着,还是有些道理的。”

    “哦?”江行远笑笑,“她们的哪些话让你觉得有道理?”

    “她们教我冠你的姓氏。还有啊,她们让我给你起爱称,不要我直呼你的名字。”

    江行远合上书页,饶有兴致地问:“那宁宁打算如何称呼我?”

    岁宁眨眨眼睛,兴冲冲道:“你姓江,名行远,字千里。古诗有云,十步杀一人千里……”

    江行远的脸色一瞬间变得很精彩。

    岁宁察言观色,便又换了一套说辞:“不若叫江郎?不是有个成语叫江郎才……”

    好不吉利的说辞。这下江行远再也忍不住了,抬手搭上岁宁的嘴巴,无可奈何地唤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