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 手段频出狡似狐(一) 第(2/2)分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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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这两天已和好如初。
“不,她请我来的,说有要事。”岑湜伸出手将她牢牢牵住,掌心依旧温暖。
提步探景,脚下石板路引着花园曲折,举目望去,果真荒芜。残树零花,陋窗颓柱,径上虽算干净,但整座殿宇冷冷清清,两个小婢子揣着手倚在门边打盹,听到脚步声才幡然转醒。许是从未见过岑湜,但见赤黄袍角,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萸琴?”纾纾踏入堂室。
岑湜也是头一次到这儿,四下打量,物什少得可怜,几支净瓶,几只杯盏,光秃秃的好像无人居住。拐了个弯,看到崔萸琴伏在案上写字,她的手指缠着绢布,写得颇为艰难,但全神贯注,眉头紧锁。
“妹妹。”纾纾又唤一声。
崔萸琴这才将头抬起,见两人一齐进门,略略一惊。随后垂首抚了抚刚写好的字,这才缓缓施礼。
“找我何事?”岑湜掀袍落座。
桌上半杯白水落满一层灰,他摸摸茶壶,冰得沁人。言语便多了责难,“连炭火茶叶都没有吗?”
崔萸琴摇头。
岑湜微恼,抬手将桌角一锤,杯子跳起,水花四溅。
门外那两个婢子闻声而入,见他冷眉霜目,吓得磕磕绊绊,“奴......奴婢去领了,但内官说紧着前头几位娘娘,叫我们再等等,就......就 没给我们。”
纾纾皱起眉头,颇为自悔,“陛下恕罪,我竟不知他们如此懈怠。”
“与你何干?是我的错,这个余有庆!内侍省都管不好!”他握拳攥了攥,“我回去就教训他,你们下去吧。”
这些没根儿的东西拜高踩低,作践人。崔格中刚入狱,岑湜心意大家又都明白,眼见崔萸琴以后就是孤女一个,这次围猎回来他也没踏足朝露宫一步,既没娘家倚仗也无陛下宠爱,朝露宫和冷宫有何区别。
“谢陛下。”崔萸琴屈膝做礼,也不多说,从桌上拿来方才那张写满字的纸。
她将两人矜重一望,突然直直跪下,“陛下,我自知崔府罪孽深重,陛下和娘娘们怜我柔弱,救我一命,此恩今生难报。我不求陛下宽恕父亲,但求......”她双膝跪行往前挪了挪,脸颊便垂下泪水,一双美目十分苦楚,万分痛惜,“这几天我仔细回忆这么多年来,父亲带我出入过的场所,陛下,纸上是我以为黎王布在京城的暗桩和接头人名录。”她高举手臂,郑重其事。
岑湜闻言并不惊奇,只闭口不语,淡淡盯着她,眼中古井无波。纾纾心下诧异,先前在桓山猎场,与卓怜袖同她合谈计策时,崔萸琴只顾点头,竟不知是如此有主意的。
“你怎知有暗桩?”岑湜缓缓接过纸张。
“我在家中最小,自幼颇得父亲宠爱,他常带我出门玩耍。那些地方都藏在街头巷尾不起眼的商铺里,人来人往,带我一小姑娘也不打眼,还能做掩护。父亲觉我尚且年幼,有时并未避讳太深,或是管家替他接头的也有。我年幼时懵懂,后来大些才发现端倪,猜到七八分。”
“很好。”岑湜卷起纸张收进怀中,也不问真伪,也不问来由。历时多年,不知她记得准不准,现下那些人还在不在。
他倾身扶起崔萸琴,柔声道:“报恩的话就不必再说,求的话,也不必了。”
崔萸琴胳膊细小,这几天整日伏案思考,进食也少,眼窝都凹了进去,瘦得弱不禁风,他一掐,还多余半个指头。
“不,求陛下......”
岑湜的神色却渐渐威严。
无奈,她嗫喏着不敢再说,眼睛里毫无那日从帐中醒来时的光彩。
那时她虽知事情败露,但仍心存希望,想着最不济回家还有父亲母亲。哪里知道纾纾让她演一场戏,不止是补救这个失败的计划,更是救她一条性命。如今崔府罪同谋逆,无论崔格中能否供出黎王,都逃不了死罪。她想用这份名录换家人平安,已是竭尽所能的办法。
“陛下,陛下......”崔萸琴哀声切切,悲恸之情如见脏腑。
纾纾不忍再看,别过头去。
“我还有公务,你且听淑妃姐姐的话,宫里东西我会让人补齐。若是无聊,打理打理花园。还有沈姐姐和朵图娘子你未曾见过,去说会儿话。喜欢孩子的话,檩儿能陪你玩,我还有一个未出世的......”岑湜低着头如同宣读枯燥的文章。
那厢哭声渐起,他眉头微微一皱。
拂开崔萸琴双手,岑湜昂首走出朝露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