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眼咒灵站在我的左肩，我借着它的眼睛看着这个飞速下降的世界。

    深坑中的世界单调又乏味，除了擎天的柱子外，在靠近岩壁的那一侧有螺旋状的楼梯盘旋而下。楼梯上每隔十来个台阶左右就有一盏应急灯默默的散发出冷绿色的微光。

    但楼道里没有人，至少直到现在我都没有看见人影。为什么没有人？

    容不得我细想这个问题。随着我的飞速下降，我感到周围越来越湿也越来越冷，异样的冷，潮湿的冷气无视衣物以及血肉见缝插针的往骨子里钻，仿佛要把灵魂都冻上。

    周围也越来越安静。无处不在的人声、鸟声、风声以及细微的机械颤动声都慢慢远去。这里静到没有任何平日里细碎如背景音乐般的杂音，甚至让人不适应的想要大吼一声。

    我依旧在下降，这个深坑好像没有尽头。无数单调的景色从我的眼前划过，湿冷和寂静让我开始不自觉的走神，我想起了某年某月，我坐过伦敦的地铁，那时也如现在这般寂静、单调。我记得伦敦地铁的最深处似乎是六十米？

    六十米。我现在至少肯定这个深坑不止六十米。如此庞大的工程绝对不是在一朝一夕之间建成的，到底还有多少人牵涉其中，又有多少人从中牟利？

    冰山一角。仅是一角便已让我觉得毛骨悚然，那水面下到底会有什么东西？

    我的双脚终于踏上了地面，寒气如毒蛇一般顺着脚底心往上冒，就好像地底下藏着哈迪斯的府邸。

    我抬起头看向柱子的底部。柱子的底部是一个圆形的透明玻璃球，玻璃球很大，直径处肯定能放下一张一米八的床。一根较细的机械管子连接着玻璃球的下端，源源不断的金色咒脉从这根管子中被抽进玻璃球内。

    玻璃球的上端也连接着很多管子，有些管子似乎直接插入到玻璃球内。这些管子顺着柱子往高处流去，看不出用途。

    悟告诉我这里有两个活人，一个在最上层，一个在最下层，他的眼睛不会出错。可我一路向下，已经到了最下层，却还没有看见活人的身影，怎么回事？

    我看着眼前这个巨大的玻璃球总有一种不太妙的预感。我张开手掌，大眼咒灵跳了上来。

    大眼咒灵是从人类的疑心中诞生的咒灵，它平时处于蛰伏状态，需要达到某种特定的条件才能唤醒它真正的能力。换句话说，想要使用大眼咒灵真正的力量，我就需要为它献上等价的饵食。

    我闭上眼睛，大眼咒灵将黑色的触角插入我的血管之中。淡淡的酥痒感从腕口传来，大眼咒灵兴奋的在空气中挥舞着触角。

    我骂了一句：“不要得意忘形，既然吃到了我的‘怀疑’就赶紧干活。”

    极细极尖的声音磕磕盼盼的从大眼咒灵的身体里传了出来，仿佛一台信号不好的老式收音机：“多……谢……惠顾。”

    声音刚落，密密麻麻的黑色瞳孔从大眼咒灵白生生的眼珠里浮现。这些黑色瞳孔如无头的苍蝇般在大眼咒灵巨大的眼眶里乱转，最后全部挤到一个地方形成一个类似蜻蜓复眼的结构。

    大眼咒灵眨了眨眼，复数个圆瞳孔里一模一样仿佛数个分屏般的景色也随之一明一暗。

    这些复数瞳孔紧紧盯着眼前这个装满金色咒脉的玻璃球，它们的视线仿佛放射性光线般层层深入这些不透明的液体中。一具枯槁的尸体终于出现在我的眼前。

    这是一具小孩子的尸体，大概九岁左右，却干瘪的仿佛九十岁的老头。密密麻麻的采血管深深的插在他身上所有的重要动脉上，好像誓死要抽干他身上的最后一滴血。采血泵还在嗡嗡的工作，采血管却已经干瘪，这个男孩身体里是真的没有血液了。

    可即便如此，男孩的心脏却还在咒脉的作用下疯狂的跳动，但即便心脏这么努力却不能给身体输送哪怕一滴鲜血。他的血液早已干涸了。男孩应该死了，但看上去还没有，这大概也是悟错把他当成活人的原因。

    这是一具活着的尸体。好在这具尸体不是莲五郎，因为莲五郎要比这具尸体高些。这具尸体应该是与莲五郎同期的另一个孩子，我记得孤儿院的老师说：“也就那身骨肉还有些价值。”

    这些老师都是“普通人”，是什么都不知道的小爪牙，他大概只是听到些风言风语，这句话真正的说法应该是：“也就那身血液还有些价值”。

    无论是哪种，凭什么这些一无是处的“普通人”却能用这么轻蔑的语气对着能看见咒灵，拥有天赋的孩子们说出这样的话，仿佛他们就是一群被圈养的家畜。

    外头那些闹出这场祭祀的人类更是荒唐，明明连进入咒术界的资格都没有，却能居高临下的站在一旁，打着各种名义变相的压榨如此年幼的孩子。

    咒术天赋大多随着血脉相传，这些孩子的父母、祖父母或者更远的祖先也许就是咒术师。这些咒术师救过的人中也许就有这些压榨孩子的人渣的祖先。

    咒术师们善意的举动却没有得到善意的回报，反而让这群人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