吞进了嘴里。菜菜子与美美子早就睡着了，只有莲五郎这个不用睡觉的半人半鬼还神采奕奕。

    “这次去哪里？”莲五郎摸着饕餮的背脊问道。

    “京都。”

    “京都？我还以为你会再挑一个大都市。”

    “京都不是大都市吗？”

    “也对……但听说平安京的贵族老爷们都生活在京都。他们死后千年，灵魂还在京都的街头不断徘徊。”

    “你怕鬼？”

    “我不怕！什么无头鬼、雪女、牛头鬼、白面婆婆……我通通都不怕！”莲五郎声色俱厉的强调。

    呀，我要收回前言，这个叛逆期的小崽子还是挺可爱的。

    “不许笑！”莲五郎气的脸都红了。

    我伸出手指摆在嘴唇前：“嘘——别把菜菜子和美美子吵醒了。”

    菜菜子和美美子自然没有被吵醒。我操控着咒灵，一夜之间在京都的市郊的荒山里建起了一座寺庙。人类是好奇又嘴碎的，等太阳升起的时候，京都就会流传起诡异的传说，心怀鬼胎的人自然会慕名前来。

    但现在太阳还未升起。我坐在正厅的蒲团上，懒散的靠着扶手。也许是逗小孩遭了报应，我不知不觉睡着了，而且明明白白的知道自己在做梦。

    因为这个梦我做了不止一次。梦是现实的倒影，这场梦的蓝本就在这片森林的深处。

    我站在一片漆黑的地方，脚下是冰冷的岩壁，周围是从岩壁里砌出的通道。通道很窄，只容得一人通过。我伸手按住岩壁，沿着岩壁延展的方向慢慢的往前走。

    得纠正一点，虽然周围黑暗、潮湿、寒冷、不辨方向，但我其实并不害怕。再危险的地方，只要你走过超过百次，并每次都能全须全尾的出来，那你也不会害怕。恐惧才是人类最大的敌人。

    言归正传，我在现实之中其实只真真正正走过一回这样的路。这条路有个名字——蛊母的楼梯。

    走蛊母楼梯的时候我年幼。起因是住在我家附近的人突然间开始全身溃烂，去了许多家医院，什么方子都试过了，可还是没有任何用处。

    药石无灵的病，在现在社会也算不上稀奇，就像彩票，几千万个人中总有那么一个幸运儿。但这个倒霉蛋离奇就离奇在，他全身大概百分之七十的血肉都腐烂脱落了，心脏甚至直接暴露在空气中，但他每日能吃能嚎，嚎起来中气十足，根本不像个快烂穿的人。

    倒霉蛋的家人也觉得情况不对，但也有可能是觉得科学没有指望，最后只能寄托于神学。总之，他们请了一堆神婆，每日在家中作法扰民。

    神婆自然是骗人的，可扰民却是真的。我从小就不爱管闲事，但也遭不住日夜有人在耳根子旁唱经，唱的还是《金刚经》——据说这经专超度亡灵。

    我怕听多了真的听出事来，当然主要是因为好奇，于是打算去倒霉蛋家看看。在去倒霉蛋家之前，我其实不大相信这是咒灵作怪，主要是因为咒灵普遍都没有耐心，折磨人这种事它们坚持不了十天。

    可这倒霉蛋从犯病起至少活了大半年，所以这更加像是诅咒师的手笔。等那倒霉蛋实在坚持不住的时候诅咒师再上门，说自己有办法解决问题，倒霉蛋必然像供佛祖一样的供着那诅咒师。

    前面忘了提了，那倒霉蛋是附近有名的富户，据说前几年继承了远方姨妈的遗产，除了大宗的钞票外还附加一座庄园。可惜还没得意几天就糟了这样的祸。

    周围碎嘴的主妇们都说这男人是遇见狐狸精了。男人媳妇在男人出事前也常常找她的主妇团们抱怨，说男人有了钱就变坏，天天不着家。现在这男人倒是遂了太太的意——彻底出不去了。

    真不知道倒霉蛋的太太是什么心情。不过大约是好的，因为按照法律，丈夫死后不仅房贷全消，太太每月还能领到丈夫生前70%的年金。再加上这男人继承的遗产，这位太太就是那个中彩票的几千万分之一的幸运儿。

    言归正传，我半夜翻进倒霉蛋的家中，倒霉蛋还在哼哼唧唧。我操控着咒灵想把他劈晕，但还没等我付诸行动，倒霉蛋就盯着咒灵的方向开始挣扎，说实话挺像案板上的鱼的。

    我怕倒霉蛋叫人，刚想把他的嘴捂住，没想到凑近一看，倒霉蛋的嘴里就只剩下黑黑红红一片了。原来舌头都烂掉了。

    一股难以形容的恶臭也随之扑面而来。这股恶臭也很奇怪，只有在离倒霉蛋一米左右时才能闻到，一闻到就是臭鸡蛋拌饭，屎坑子爆炸，鲑鱼罐头开瓶，不让人活命。

    不过比起恶臭，我倒是更好奇倒霉蛋的状态，他真的还是一个“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