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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妖管局当山神的那些年》 

    十月的尾声,符叶收到妖生第一笔委托。

    那是某个略微寒凉的夜晚,她睡眼朦胧时睁开眼睛,瞬间僵硬在被子里——有张浮肿的脸正与她鼻尖对鼻尖。

    距离太近了,近到她能清晰瞧见对方脸颊上灰突突的小痣,那陌生的脸庞眼泡肿得像小馒头,正努力瞪眼瞧她。

    咸咸的血腥味浓郁异常,萦绕鼻尖久久不散。

    咚的一声,符叶卷着被子摔下床。

    细究起来,她的胆量算不得大。久居山中,受限于见识,她无法对任何事的发生都波澜不惊,只是她善于克制反应,才使得内心的恐惧沸腾,表面却仍有心如止水般的平淡。

    响动使枯黄浑浊的眼珠一颤,女鬼以怪异却异常敏捷的姿势原地一趴,手脚并用钻进床底,随后爬出半个身体追逐符叶。

    爬行时长发遮面,她缓缓抬脸,想露出眼睛只得使劲将下巴前伸,以仰面的姿态定定瞧。

    黑暗中,她们沉默对峙。

    直到惊醒的喻观寒匆匆拉开布帘,符叶才意识到自己忘了喘气,连忙补偿般换起气来。

    “怎么坐在地上?”

    “有鬼。”

    符叶攥紧被子边缘,指尖泛白,清亮的眼睛只顾盯着女鬼瞧。喻观寒是看不见她的,连他们的膝盖重合一部分都察觉不到。

    但他似乎从符叶视线的落点判断出位置,于是径直坐在符叶身边,虚虚拦着,做一道虽没用但能充当心理安慰的防线。

    符叶与女鬼曾有过一面之缘,那时女鬼正坐在空调外机上看风景,无意间与她对视过,但没想到对方会追到房间里。

    她喘匀气,幽幽发问:“你是楼上的吧,找我有什么事?”

    “唔唔……”对方立即提起僵硬的嘴角,随后用手捶喉咙,那力度似乎是埋怨它不争气。瞧符叶皱眉,她赶紧再提嘴角,青白面色配上森白牙齿,满脸讨好的意味也染上灰蒙蒙的恐怖氛围。

    总觉得开口就会向符叶讨命。

    “你不必着急,慢慢说。”

    时针缓慢前推,从女鬼断断续续的艰难叙述中,符叶拼凑出她的来意,颇有些纳闷地问喻观寒:“什么是银渐层。”

    “猫,银渐层是英短的一种毛色。”

    女鬼闻言点头:“它叫雪球,胆子小的猫。”

    约莫是太久没说过话,她的表述能力退化,声带更是像上锈的传送带,发动便要响起咯吱咯吱的抗议,直到话说得多,才流畅顺滑些。

    符叶注意到,她的裤管空荡荡,脚腕消失,显然在消散的边缘。

    “我突然犯病,摔倒磕在茶几上,虽然打了急救电话,但没撑到医院,就……从那天开始,我就被困在家里。”

    “家里人来,收拾我的东西,要卖房子,把雪球也带走了,我好担心。”女鬼垂头丧气,平日里楼道都不敢出的笨猫,被抓起装进袋子拎着,连叫都不敢叫,让她心碎。

    “恕我直言,你已经去世无法再喂养猫,家里人带走,岂不是好安排?”

    女鬼流出两行血泪:“可他们不喜欢雪球,不会对它好。”

    近日来,她总是心神不宁,直觉是雪球过得不好,所以才跑来央求符叶,希望她能代替自己回家看看猫。

    她叫何蕾,去世时只有26岁,老家就在临江附近的小县城,名字叫凌水原。符叶轻轻摩挲指节,妖管局替她办理的证件及银行卡、手机卡已经下发,出行倒是不成问题,只是该考虑她兜里的157块“巨款”能否抵得上双程路费。

    既是有所求,自然要摆足诚意,何蕾连忙保证:“你放心,我不让你白跑一趟,其实我家里还有根20克的金条,可以给你。只希望你能送佛送到西,如果雪球过得不好,你将它带回来……我想把它托付给我的朋友。”

    符叶很难不注意关键词:“你说的金条是……”

    随着何蕾解释,符叶的呼吸微烫,某种情绪鬼鬼祟祟,却又欢喜雀跃地在她心间回荡,荡到树枝的另一端,跳跃着欢呼:“是钱!”

    迎着喻观寒好奇的目光,符叶语速极快,生怕何蕾反悔。

    “成交。”

    *

    香醇豆浆加两勺白砂糖,甜味丝丝缕缕。

    符叶舀舀热豆浆,波纹荡漾,手机里传来温浊玉的殷切嘱咐:“什么软件都可以下载,但你千万不要下载拼东东!”

    “为什么?”

    “等你搬到我家来,再下载,到时候你是新用户,可以帮我砍一刀。”

    温浊玉又说起正经事:“你想去凌水原,先坐公交到火车站,临江到凌水原只有绿皮火车,但车票很便宜,六块,下车后呢……”

    符叶搅豆浆的速度放缓,认真记。

    “……她家住的是老式筒子楼,门牌号不好找,你需要问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