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遮掩 第(2/2)分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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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手掐指放于双膝上,只念了两遍就再难集中精力,睁眼向内室看去,视线被晃动的珠帘割裂,渐渐模糊成团。

    他知道此举不过是自欺欺人,师父玄清道长说过,修炼禁术必遭反噬,从他施下禁术的那一刻起就注定了恶果,清心咒只能暂时缓解,姚华音若想彻底摆脱禁咒,绝无可能。

    行云的心像是被狠狠揪住,痛的浑身一抖,这不是她该承受的,事情因他而起,所有的苦难都该由他独自承担,若他真的救不了她,紫云山的禁术除了筑梦和摄魂,还有易命。

    他欠她的,本该用命来还。

    行云眉心紧锁,眼里泛了湿,分别八年,经历过生死大劫后难得重聚,他舍不得。

    他甘愿永远瞒下俞子钦的身份,每日为她念咒调息,长长久久地陪着她。

    *

    入夜,吴绍渊齐胸盖着斗篷,躺在自家院子里的摇椅上静养,白墙灰瓦下挂着数个灯笼,澄亮的光映出几分暖意。

    石桌上放着刚煎好的药,是他自己开的方子,药味苦的冲鼻,掩盖了雨后草木的清香。

    袁衡拿来一盒上好的蜜饯,边打开边笑着道:“公子,方才城主府派人来,说主君下了令,今后曲水河捕的鱼都由驿差负责运送,最快三日便可送进吴宅。”

    吴家世代行医贩药,孩子从生下来便是闻着药味长大的,袁衡太清楚他并非嫌药苦,而是苦在心                                                里,才即刻把消息带给他。

    吴绍渊没有回应,映着灯影的眼波流动。

    不过是几条鱼,吴家派人运送最慢四日也到了,何必兴师动众,他内心仿佛被春风拂过,压下翘起的嘴角,侧过身,端起药碗喝下。

    袁衡忙打开蜜饯盒子送过来,吴绍渊从不吃这种东西,难得没推辞,轻挽袍袖,拈了一颗放入口中,酸酸甜甜。

    他将姚华音的心意悄悄藏于心底,也尚有些顾虑,低头吐掉果核,漱了口,叮嘱袁衡道:“今后鱼不管是谁来运送,凡事都和往常一样,断不可让人看出端倪,尤其是主君。有些事,还不到告诉她的时候。”

    袁衡认真应了,拎着斗篷向上盖好,留下蜜饯,捧着药碗退出院外去了。

    吴绍渊闭着眼睛,回味口中尚存的酸甜。

    想到行云,他始终放心不下。

    三年来姚华音身边的面首不少,过不了多久就晾到一边,唯独对行云不同。

    他若真如表面那般纯真无暇自然是好,万一他别有用心,后果不敢想象。

    吴绍渊回想昨日在弘文堂撞见姚华音与行云纵情玩闹的样子,多年以前,他曾经看见她与俞子钦这样玩闹过,那是他见过她最快乐的时候。

    俞子钦少年意气,心如璞玉,行云与他的确有几分神似,他看不懂姚华音真的对行云动了心,还是把他当成俞子钦的影子。

    这三年来,他身边的面首看起来各不相同,却或多或少都与俞子钦小时候有几分相像。

    姚华音的痴情他感同身受,不禁为她遗憾和心痛,也替俞家的少年惋惜。

    他若是还活着,也快有行云这么大了。

    *

    天空放晴,一缕晨光透过红纱幔帐照在姚华音脸上,她抬手一挡,慢慢睁开眼睛,不可思议地望向窗外。

    从昨日傍晚前一直睡到天明,整夜无梦,头脑就像是清泉洗涤过一样,格外清醒。

    腰背还有些酸疼,她撑着床面坐起,撩起幔帐向外间看过去,行云正在卧榻上闭目盘膝,珠帘在他的素色道袍上映下五彩的光,头顶的玉簪微倾,碎发还同昨日一样垂在耳畔,显然是一夜未眠。

    姚华音披上外袍,起身向外间走,珠帘哗啦啦地脆响,一时晶光闪耀。

    行云双手合抱在腹前,急着收了功法,睁眼看过去,见她眼底的浓团消散,气色明显好转,庆幸清心咒有了效验,周身的疲惫一扫而空,小声叫着姐姐。

    姚华音侧身坐在他身边,下巴向前搭在他肩上,目光片刻不离他。

    少年睫毛纤纤,眼神清冽,她曾经在花园里见过他盘膝打坐的样子,颇有几分道人的气势。

    “整夜打坐,还从没见你这么用心修炼过。”

    行云听出她语气质疑,头微低,“姐姐说笑了。”

    他彻夜念清心咒,以求减轻筑梦对她的伤害。

    纵情生死与宁静庄严在朝夕间剧烈反转,难免会被她看出端倪,但他顾不得那么多,也做不到像之前那样,在她面前伪装出笨拙可信的样子来欺骗她,他唯一要守住的底线,是隐瞒他俞子钦的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