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窥探 第(1/3)分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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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说刚刚在荒村时经历的那种感觉,可以定义为荒诞又莫名其妙的不真实感的话,那么此时此刻的这种感觉又是什么呢?
恐惧?模糊的不安?毛骨悚然的惊惶?
萧明灿说不清楚。m.gudengge.com也许之前登岛的那近百人也没办法说清楚,毕竟无论是那个手脚俱断,匍匐在地,撕心裂肺地喊着“偿命”的老妇人,还是那个拿着火铳,试图藏在山坡上袭击她和檀妄生的枯瘦青年,眼前所有怪诞的一切,都远不能用在城中生活过、学到的任何经验作出解释。
她只知道,这种感觉就像是从高耸的陡坡上翻滚而下,这一路上布满了各种难以预料的危险:树干,山石,地上尖锐的树枝,甚至是潜伏在枯叶下的蛇。它们时刻都在等待着取人性命。她不知何时就会一头撞上哪里。但最糟糕的并不是这遍布坡道的危险,而是她在毫无预料的情况下,就失足滚下了山坡。
就像是一场一旦开始就无法停止的游戏。
虽然直到目前为止,她都顺利躲过了那些危险,但……谁知道呢?也许下一个瞬间,她就会撞上更令人难以接受的事情——正如她所想的那样,这就像是从山顶坠下,你永远也没办法预料到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就比如说此时此刻。
那吊诡的童谣终于停止了,但那些孩童却没有逃走,而是躲在周围小心翼翼地窥视着两人。萧明灿扶着树干。这条山路并不好走,雨水浇灌后的泥地更是寸步难行,而萧明灿每踏出一步,都能感觉到那些躲在附近的孩童,正随着她的脚步如泥塑木雕般僵硬地转动脑袋。
“……就当它们只是些爱看热闹的海鸟,”身后的檀妄生懒洋洋地说:“这样想的话,国师会轻松很多。”
当他说这话的时候,山坡下那些穷追不舍的怪物还在发出模糊却难以忽视的呓语。这声音和它们张牙舞爪攀爬山坡的声音融在了一起,听起来就像是个贪婪的无嘴怪物在雨中唆食着血肉。
萧明灿无视了这个关于“海鸟”的提议。远处的闷雷时不时闪过。她试图去回想离开那间荒屋后所发生的一切,尽管这场大雨和刚刚的“厮杀”让她头脑开始发沉,但回忆起来仍不算什么难事。有时即便你不去想,恐惧的记忆也会主动来找你。
重要的是,事情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得棘手的?
——当那个提着头颅的随从堵在他们面前,当檀妄生当着周围村民的面举起那把火铳的时候。
因为随从被一枪崩了脑袋,导致那些原本呆滞的村民突然陷入癫狂,她和檀妄生想要顺着石板路跑到岛中心,却遇到了堵路的另一伙非人怪物。火铳加上后面的村民,两人腹背受敌,只能往林深处跑,之后就落得了此时此刻这样的处境。
导致这一棘手问题出现的关键之处在哪?
是影将军吗?
因为影将军在操控那随从突然挡在路上,继而制造出名正言顺杀掉那随从的理由,然后让那些村民因为发狂而追杀两人,接着又操控那几个怪物拿着火铳在石板路前围堵两人,以至她和檀妄生只能跑到林深处……不,不对。这简直太匪夷所思了。
如果影将军真有控制那东西的能耐,早就成为这天下霸主了,何必被困在这座岛上和她玩“逃生游戏”?
那如果把这个目的不明的影将军排除在外呢?
不去思考他到底有何目的,无论是精心编排的一场游戏,还是即兴的恶趣味,亦或是藏在两者伪装下真正不为人知的打算……假设,假设影将军没有任何私心,那么这整件事情里,那种说不上来的蹊跷之处到底在哪?
萧明灿抬起眼,看向上方模糊的山头轮廓,那附近的枯树后还横卡着几具被打穿脖子或脑袋的尸体,粘稠且浑浊的黑暗正包裹着它们,以至那几双垂出树干的腿看起来就像是某种怪异而长满荆棘的藤蔓。
萧明灿的后肩被人轻拍了拍。
“……想什么呢?”
檀妄生走得比她要慢几步,手里拿着把从山坡上捡来的火铳,而另一只手则握着刚从前膛拆出来的铁弹。他把铁弹收进腰侧革袋里,随手把那造工精细的火铳往后一扔,泰然自若到就好像他不是在那些非人之物的追逐下逃命,而是刚刚抢掠完一座村子,被无辜又可怜的村民追着要回财物的土匪。
他道:“即便我想着要让国师把那些怪物当成海鸟,可国师未免也太认真了些。我都叫国师好几遍了。若是周围真冲出来什么东西,到时国师可就麻烦了。”
萧明灿停住了脚步,静静看了眼他被雨浇透的右臂。她隐约能看到那黑色布料下的肌肉轮廓,水珠沿着他的袖管一路下淌,在他指尖汇聚成滴。也许那并不是雨珠,而是从伤口渗流而出的血水。
“国师应该不是在担心我身上的伤吧?”檀妄生笑笑,说:“难道是在犹豫要不要干脆就这样把我踢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