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繁醒来之时，窗外暮色四合，弯月远远升起，楼下早已落门打烊。www.chunyuwx.com

    她竟又睡了这般久。

    下了楼，黎繁直往厨房走，正巧赶上晚饭。

    “师父呢？”

    桌上只有福禄梅儿在，却不见师父身影。

    福禄答：“师父提早用过饭，刚才出门了。”

    梅儿也招呼黎繁：“我还以为你这顿饭也要睡过呢。”说罢便起身去拿黎繁的碗筷。

    都落了座，黎繁还是问：“师父有说什么吗？”

    “没说。”福禄摇摇头，“但师父每日都在忙医馆里的事，也就只有晚上能有些空当。”

    梅儿应和：“先生这些年即使是年节也鲜少给自己放假，我们村里的骡子做活时若也能有他这般勤奋，也不至于挨那么多打了。”

    黎繁无奈，警告着问她：“你敢当他面说这些吗？”

    梅儿噤声。待福禄也吃完饭离开，厨房里只有她同梅儿二人了。

    她从碗中抬头看梅儿，见她正搁了碗发呆。

    “姐姐吃吧，吃完了我来收拾。”梅儿察觉她的目光，先起身准备收空出来的碗碟，却被黎繁拉住，疑问道，“怎么了？”

    她拉着梅儿在自己身旁坐下：“我想问你些事。”

    “什么事？”梅儿不解，她有什么疑问难道不该是去问博学多闻的先生，怎会是问她，她能知道什么？不过还是老实听着。

    “就是……当年你是怎么来得这？”

    “这儿？”梅儿思索，“当年先生盘了这小楼，就带着你我搬过来了。你忘了吗？”

    “我说错了。该是当年我师父怎么把你雇来的。”黎繁一拍脑袋，“我记得，那时我们应当是住在一家客栈里……貌似我醒来不久，你就来了？”

    “说的不对。”梅儿笑笑，“其实姐姐你还昏迷着的时候，我就来了。当年先生贴告示急招人，开的工钱极高，我那日陪娘来兴州买草篓子，我看见好多人都围在一处，里面有个打扮极贵气的人说他们先生高价招信得过的人，又说只招女子，要细心会照顾人的。我跑回去跟娘说了一声，就去应招了。”

    打扮极贵气的人……黎繁回想起自己梦中所见，即使是跟在跟在贵人身边的侍从婢女，穿着也是极体面的，从上京那样繁华之地来兴州这小地方，在梅儿眼中自然也当得起“贵气”一词。

    梅儿话里的这人，又是谁？她见过吗？

    师父这年身边从未有过任何随从下属之类的人。

    她继续听梅儿说。

    “我同几个姑娘一起被带进一间房中，先生在帘后说，‘照顾过病人的上前’。之前我家里姐姐生病了，爹娘都要忙着做活，便是我去照顾姐姐。我便和另外两个姑娘上前去了。先生又问，‘谁家里有姐妹’，我也应了，我便告诉他说我姐姐病时一直是我在照顾，熬药、擦身都是我在为她做，只是后来……”

    梅儿不再言语，眸光也黯淡了。

    黎繁记得，梅儿说过她家里有一个姐姐和一个弟弟，姐姐当年生病，没钱求药，梅儿便用自己编竹篓去卖挣来的钱给姐姐请大夫，但姐姐最后还是过世了。

    她爹娘重男轻女，她在家过得也不好，后来到医馆做活，每月的银钱她虽大多送回家了，却也还能自己攒下一些体己钱。

    这世上，不是所有人家都爱女儿的，富贵之家尚有拿女儿换权势之事，贫苦人家能留女儿多一张嘴吃饭的，便已算得上良善了。

    梅儿缓了会，又继续回忆：“先生便详细问了我些熬药喂药的问题，又问我家中光景，最后问我可能接受长期离家，我说工钱给够就行，先生就定下我了。当天我便随先生回了客栈，那晚的药就是我给你喂的。后来我回家了两天，收拾包袱搬过来，再见你时你已经醒了。”

    “嗯，对上了。”黎繁又问，“那我师父有跟你说过什么吗？”

    “说什么？我记得先生那时比现在还不爱说话，除了招工时问过我些话，就很少主动同我说话了。不过起初那几天他经常叮嘱我，照顾你时要注意这注意那。”

    “那他可有无意间提起些什么，比如我的来历，我身上发生过什么……”

    梅儿不明所以：“这些，姐姐不是都问过先生吗？你落河伤到了头。先生在河边救起奄奄一息的你，给你治病，又招了我来照顾你。再然后，你醒来时发现自己什么记忆都没有，也没有人来寻你，你就拜师留在先生身边——”

    “不对！”若照她已恢复的记忆来看，这些信息中绝对有假。

    梅儿被她突兀的打断吓了一跳，黎繁赶紧敛下情绪，继续问她。

    “那我师父，可有透露过他的来历？”

    “先生嘛，之前是个游医，后来觉得兴州风景好，便定居下来了。”

    竟同她这些年听到的一模一样。

    若他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