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他说“无事” 第(2/3)分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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市一商户之子,从媒人处知道了她,说要娶她做夫人。那人名声并不好,不学无术,还没及冠就是当地花楼的常客,不知是听媒人说了什么,专门跑到兴州来当面瞧她,不见还不得了,一见直接放话娶不到她不回家,几次三番找上门来,赶也没用,就说他自己要看病。

    师父在时这人还收敛些,可有一日师父上山采药,只留她和梅儿看店——那时福禄还没来呢。这人直接赖着不走了,她要请他出去,他便厚着脸皮说自己的病没看明白,明摆着欺负她那会医术不精只能看些常见病。她被耽误了做活,实在忍不了,便笑盈盈说这人身上还真有她能治的病。她先是动作麻利抓了副药——

    “熟地黄滋阴补肾、填精益髓,为君药。山萸肉补养肝肾,山药补益脾阴,共为臣药。这三药肝脾同补,是为‘三补’。泽泻利湿而泄肾浊,茯苓淡渗脾湿,牡丹皮清泻虚热,是为‘三泄’。①我观公子,面色白光白②,神情萎靡,似是肾虚。您这几日老来,却又不肯说有何不适,我想那定是些难以启齿的病症,若是肾虚那就有理了,这事说起来也不小,公子主动前来求诊也不像是个讳疾忌医的人。这药就算我自掏腰包请您吃!……”

    她说话不带脏字,不问及亲人,声量不高,也没拿手指着他鼻子,放市井里甚至都不算骂人。可这人本就爱眠花宿柳,身子也并不精壮,竟是被她给说中了,一张阴白的脸都臊红成了猪肝。

    她当时在气头上,明着说人有病,暗里表示人家配不上她,把她在医馆众生相里看到的刻薄挑剔劲一股脑都用了出来,她何曾这样咄咄逼人过?

    且她性子不算软,倨傲起来意外地有股高高在上的气势,便更让这被奉承惯的混人觉得她是个不知天                                                高地厚的小妮子,连声道“你等着”,走的时候药都没拿。

    把人赶走后,她和梅儿倒是都笑开心了,可也很快反应过来,她是不是做错了什么。那人听说在当地有些本事,她得罪了他,若他真是个有种的,咽不下这口气,找上门报复可怎么办。

    最重要的是,给师父惹麻烦了怎么办?

    她那时对师父的态度,是救命恩人大于亲人,始终觉着自己欠人家而处处保持着些生疏,更是从来不愿给师父惹事。这会她惹了事,师父瘦瘦弱弱的,只会医术又不会打骂人,被她牵连了可怎么办?

    她骂人时不怕,这会就突然怕了起来。

    待到师父回来后,她便老实认错,甚至做了最坏的打算——大不了她一人做事一人当,主动与师父割席;要不然师父也别在兴州待了,赶紧跑……

    不过师父静静听完,并未责怪她,反而自责不该让她两个姑娘看店。黎繁说那人可能会来报复,他说“无事”。

    从那以后师父只在闭馆时上山采药,师父没了休息时间,黎繁很抱歉,他仍说“无事”。

    再后来,师父也开始带着她上山了。她想了想,自己欠师父太多,可能这辈子都还不完,不如放下心结全心全意陪师父行医救人,替他养老送终。想通了,也就渐渐对师父亲近起来了。

    然而经她一闹,那人没再来过。

    她那时还是少了些与人相处的经验,没看出那人其实只是仗着其父的势力狐假虎威,真要有什么强抢民女、蓄意闹事的念头,他也没那个胆子。

    时日一长,她就把那乌七八糟的都甩至脑后。

    不过她那日骂人没避着人,这事迹大抵是被传开了,此后来找她的媒人越来越少,她每日忙忙碌碌,也更没机会去想些风花雪月的事。

    这五年间,她从未生出成婚的打算。从一开始只是不愿草草定下终身,到后来认为自己或许是真的无法对旁人动心。

    也幸好,她没有过这样的打算。

    不过有一事,黎繁至今还摸不清这梦的规律。

    起初,她在梦中什么也做不了,什么也说不了,竟是一点也无法主导自己的梦,因此便有了那一次让她面红耳赤也阻止不了的梦。

    但后来,不知为何,她发现自己能在梦里说话,他还能听到。

    可梦里的那个自己也会开口说话。

    黎繁就像附身在了另一个人身上,却无法完全占据她的身体,二人都能控制这具身体的言行。

    黎繁想不明白个中缘由。

    也许因为这是她的梦,人的梦中发生什么都是有可能的。她可以操控自己的梦,当然也可以什么都做不了。

    黎繁想起之前跟着师父见过的一个病人。那人做了些可怕的噩梦,无法改变自己的梦境,想要强行醒来,却又似遇上鬼压床,怎样也逃离不得。师父听了也只能给那人开些宁神的药,再叫他平时莫要劳心伤神。与心神有关的病症,本就来得怪异奇特,混乱无章。

    而且,虽然她和梦里的自己性子不同,说出的话不同,但到目前为止却并没有出现过冲突,仿佛一切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