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大婚(上)(第十二次梦境) 第(1/3)分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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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浮舟一梦》
六月新启,良时吉日。
祥云瑞彩,宜嫁宜娶。
帐中女子被唤醒之时,天还未亮。
一睁眼,丫头婆子喜气洋洋的脸便凑了上来。
“今儿个是姑娘的好日子,喜娘已经在外头候着了,可莫要误了时辰。”
她便任人将她扶起来又为她套上层层叠叠的婚服,直到被搀着坐在了妆台前,用帕子抹了把脸,才稍稍清醒了些。
今天是她成婚的日子。
喜娘进了门,不管什么有的没的,先说上一大堆吉祥话,引得房内众人都喜笑颜开。
她也大方地一弯嘴角,示意身边的水灵拿出准备好的荷包递过去。
水灵与碧珠原是她的陪嫁丫鬟,阁里就跟着她了。
喜娘收了荷包,眉眼都笑得挤在了一起,之后便要开始做今日的正事了。
开面,梳头,上妆。
前夜有场痛痛快快的急雨造访,走得也是时。窗外风物俱被洗刷一新,又裹了莹润的水色,漂亮极了,正像是屋内为婚礼开脸上妆的她。
草木添绿意,佳人添红妆,既是要一同示人,何必抢了对方的风头,各自妍华不好?
黎繁望着铜镜里的自己,十几岁的姑娘尚一副稚嫩模样,却隐约能窥得美人面貌,峨眉臻首,肤若凝脂,经浓妆点开青涩,明艳如花似蕊。
恰有来为她添妆的好友瞧着她的新妆,不知与喜娘说了些什么,出门再一回来,手上赫然一枝冠群芳。
其花深红,其英密簇,艳色绝妙,可冠群芳,因以名之。
立刻有人赞述——
“这花虽艳,但姑娘今日更艳,这‘冠群芳’来了又能压谁?也只是给姑娘做陪衬罢了。”话音未落,那红芍药已被簪上高髻,花瓣上残余三两露珠,倒映着一旁金镶玉嵌宝银脚簪上的红宝石。
红却不俗,艳而不妖,隐有压过金玉之势。
又有眼尖的瞧见她身上的花纹,惊声道:“新娘裙子上绣的也是芍药?这不巧了!”
众人一瞧,果真。便都热热闹闹地笑起来,新娘子也有些不好意思地笑。
这一次的黎繁,依然不能掌控自己的梦境,她仿佛就像是站在旁边的人一样,正在旁观一个贵小姐人生中最重要的一天。
可当她看到铜镜里那熟悉的面容,所有异样感瞬间烟消云散。她不是旁人,她是今日众星捧月的新娘子,是这一场喜事的亲历之人。
这所有美好幸福到有些虚幻的事物,都是她曾经经历过的一切。
她回到了嫁与他的那一天。
那个年轻的她,将这一日的每一处细节都深深刻在了心里,刻在了她遗失多年的记忆中。
一切都是那么的真实。
“哎哟,姑娘高兴归高兴,可不能掉眼泪呀,这妆要花了。”喜娘抓起帕子轻轻擦去她眼下的一滴晶莹。
“我实在有些忍不住。”细细柔柔的声音之下是少女独有羞怯与内敛,“娘子继续吧。”
黎繁想,若她现在能控制自己的梦境,只怕早就泪流满面了。
待梳妆完毕,天已大亮。
面前已盖上了喜帕,视线所及,全是艳似榴花的红,前面的路都覆在了这一片明艳的欢喜之下。新娘低头也只能见着一片红,从礼服上的金线到绣鞋上的珍珠,眨眨眼,那地砖仿佛都变成了云朵,踩上去,晕晕乎乎,像是要摔倒。
她在丫鬟的搀扶下出了门。
“小妹,若是在他那受了委屈,回来告诉我,我定饶不了他。”一道爽朗的男声响起。
她有两个胞兄,今日要送她上轿的是大哥,说话的正是在一旁站立的二哥,待会二人会随她一同前去。
“他不会的。”
“还没过门就开始向着他了,我二人日后在小妹心里怕是连他一根手指头都比不了。”她的二哥调笑道。
她或许的确有偏心,可兄长说出来就不该了。
喜帕下的脸憋得有些红,到底是小姑娘,一点赖话都听不得,更何况是这样的话。
“胡说些什么。”她有点恼,“操心我不如多操心你自个的婚事。”
“你别逗她了。”她大哥是个儒雅端方的青年,年龄大些,也更加稳重知礼,“我背小妹上轿了。”
“老二惯会胡说八道,你别理他。”他将她放在轿内,却没有立马放下轿帘,“但他的话也是对的,不管你是受了委屈,又或是有别的什么,只管回来找我们,这里永远是你的家。”
她拉着大哥的手,轻摇了摇。
“我都明白。”
隔着喜帕,她看不见两人的脸。
但她怎会不懂两位兄长的心呢,他们永远是最亲近的家人。
世人常说,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但这话放在她的爹娘兄长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