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第十一章 但取鬓边一枝花 第(1/3)分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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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丹青引》 

    【万历四十六年秋·金鳞池】

    魏书婷慌慌张张跑出卧房,正遇上抱着茶瓮返回的魏子然,两人险些儿迎面撞上。

    “你慢些儿啊!”

    魏子然险险稳住身形,牢牢护着怀里的茶瓮,皱眉看了她一眼。但见她红霞满脸,一双眼里不知是怒是羞,张皇失措地看了他一眼后,便提着裙裾风一般地跑远了。

    魏子然不明所以,因屋里有人需要醒酒,便也没心思顾及这个妹妹。

    魏书婷跑回到净荷堂后院的厢房里,便一头扑倒在了床上,胸腔内的那颗心怦怦乱跳,跳得她几欲眩晕过去。

    客人家的哥儿,与她年龄相当的,她其实见过不少,但毕竟都是规规矩矩的来往,并不会有过分亲昵无礼的举止。

    然,方才在魏子然房里的那位大哥哥,却不似她从前来往的任何一位小哥儿。

    他分明衣衫不整,言语轻佻,行为放肆,是玉兰口里臭名昭彰的浮浪子弟,她却偏偏生不出一丝厌恶,反倒有丝窃喜。

    现今,她依稀能闻见衣袖上浓浓的熏香,那是他拉着她衣袖同她玩笑时沾上的。

    她不知他衣上熏的什么香,却被这香迷得神魂颠倒的,竟后悔那时没能同他说一句话便落荒而逃了。

    玉兰回屋寻到她,劝她去吃园内的菊花席,她推说身子不适,只管心神不宁地躺着。玉兰终究不放心,近前来查看她的脸色,却见她满脸通红,身上甚至能闻到微微的酒香。

    她心想自己在船上一直守着这位姐儿,不曾见到她偷偷饮酒,便在心里猜测着她身上似有若无的酒味从何而来。

    她心里疑惑,便问了一句:“姐儿背着人吃酒了么?”

    魏书婷不知她为何这般问,便摇头道:“不曾吃酒——我心里怪闷的,你让我一个人躺躺吧。”

    玉兰分明瞧出了她这满腹心事的样子,但因不知头不知尾的,不好贸然相问,只得依了她。

    恰逢此时,魏子然在外头唤人,玉兰忙迎了出去,说:“姐儿心上不舒服,哥儿来得正是时候,进去瞧瞧吧。”

    魏子然前来,其实是为罗衡而来;乍听到魏书婷不舒服,便急急地进了她的闺房。

    玉兰为他搬来一张绣墩,他便隔着床帐同她说话。趁玉兰离开后,他又从衣襟内摸出一株娇艳粉嫩的菊花塞进了帐子里:“你落在我屋里了,我特意给你送来的。”

    魏书婷定睛一看,发现这株菊花分明是那轻薄人趁着醉意从她发上摘取的,如今让魏子然归还,不知是何意。

    她心里头乱糟糟的,并不伸手接过那株花,扭过头,说:“我不要了,哥哥替我扔了吧。”

    魏子然道:“这株菊花多好看,扔了多可惜。今日重阳,你不愿簪花,我便替你这帐子簪上吧。”

    他说着,果真起身将那株粉嫩嫩的菊花插在了床头的帐子上,魏书婷也不去管他。

    魏子然又劝她起身去喝菊花茶、吃重阳糕,魏书婷一概不应。他有些奇怪,撩开她的床帐,见她背朝自己侧身躺着,便探过身子去问她:“你怎么了呢?今日这脾气好古怪呀!”

    魏书婷道:“我就是玩累了,哥哥总是这样不体谅人。”

    “也不是我不体谅你,”魏子然道,“我是替我屋里那个醉客来请你的。他说冒犯了你,要向你赔罪——他怎么冒犯你了?你之前怎么在我屋里呢?”

    提起这个,魏书婷便浑身不自在,好容易平静的心口又开始怦怦乱跳。如今,只要想起那个人,想到之前见到他的那副光景,她便觉荒唐离奇,却又不可抑制地想起他。这莫名情绪让她不知所措,惶恐不安,却似乎又令她甘之如饴。

    她唯恐教魏子然察觉到自己内心这份潜滋暗长的莫名情绪,在他百般劝说下,只得起身重新妆扮一番,前去会那个轻佻浮浪之人。

    在玉兰为她梳洗妆扮时,她看到插在床帐上的那株粉色菊花,便让玉兰取下来簪在了发间。

    重回露春园,园中人已悉数被邀请上那艘大船吃茶去了。

    茶余饭后,回廊上有唱戏的,船上的男客女客分舱而座,开着窗子喝茶看戏,各个船舱里都是欢声笑语,十分热闹。

    魏子然趁热闹之际,溜到偎依在杨连枝身边的魏书婷身后,轻拍她的肩,示意她一眼,便朝船头的小舱而去。

    魏书婷会意,在杨连枝耳边嘀咕了一阵,便欢欢喜喜地起身跟了上去。

    船头的舱室狭小-逼仄,是堆放器物用的,鲜少有人前来。

    推开舱室的门,魏书婷便见她那大哥哥同那浮浪人已在舱内支起了一张矮桌,坐靠在窗边饮茶听戏。

    这时再见那人,他姿态端正,眉目平和,绝无半分轻佻之色。可在望着她微微一笑时,那双细长多情的桃花眼里便又浮起了几分风流韵味,让她不由自主地脸红心跳起来。

    窗外群花灿然,他只是端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