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染烟岚》 

    “你为何会以为我们是东厂之人？”

    夏染起身上前，毫不避讳地发问。

    储廷岚右手稍微松了些力，不过礼州总兵还是被箍得动弹不得，只听他声音微哑，缓缓开口：

    “东厂一贯喜好结党营私，之前见拉拢我多次不成，故以为你们是受东厂指使，故意来府给我制造把柄，以行拿捏之举，若我再不配合怕是会直接罗织罪名，除了我这个眼中钉。”

    没想到东厂臭名昭著人尽皆知，听上去眼前的这个礼州总兵还是个难得有骨气的清流。

    “那知道我们的背后并不是东厂，为何就断定我们是圣上所派之人?”

    随着总兵的回答，夏染内心的对于此事脉络愈发清晰，于是继续追问，以印证心中的推论。

    “唉，为了礼州安宁，我曾违背圣上卸甲还桑的旨意，坚持扩军充兵，并立下了军令状。虽朝中自此未添军费，但我已苦苦支撑多年，勉强维持着军令状中所言。

    或许是圣上这些年的耐心早已消磨殆尽，想必我再不按旨裁军或交出军权，便要通过你们，将我除之后快。”

    “军令状未破，即事出无因，天子何以降罪于你？”

    夏染接着一步步耐心引导。

    “下官明白，很多话不用点透，透过表象也能窥其本质。就算半价的药材为真，若是我真接受这桩生意，怕是会直接以贪污军饷、苛待将士之名，治我一个谋乱之罪。”

    虽然夏染等人并未亲口承认是受令于天子，但礼州总兵仿佛已认定来访之人的身份，逐步将自己的推断宣之于口。

    “你既已知晓我们的来意，还是罔顾性命，执意不裁军吗？”

    夏染将计就计，想进一步确认礼州总兵的立场。

    “不错！礼州作为西南边陲要塞，至关重要，这些年西南之地与邻国相安无事，正是重兵把守的成果，圣上切莫倒果为因，中了奸计，留给他国可乘之机啊！大胤十五年前连失三城，北边近年才逐渐从兵败丢城中恢复了民生，万万不可重蹈覆辙啊！”

    礼州总兵或许以为自己死谏之举必会命不久矣，趁着最后还能发声的机会，滔滔不绝地大声回应。

    储廷岚和夏染一群人不禁被眼前礼州总兵的拳拳之心、殷殷之情打动，二人互相传递了眼神后，只见储廷岚松开了禁锢着总兵的手，将其扶到了堂中主座坐下，而后他又一个跨步走到夏染身边并排而站。

    承风、潜风二人也在方才对话之间，悄悄服用了小云递来的软骨散的解药。此时他们和小云小霜跟在储廷岚和夏染身后，与大家一齐毕恭毕敬地行礼。

    “大人，抱歉有所冒犯！我等并非是天子所派之人，不过与您一样，也与东厂阉党势不两立。”

    储廷岚此时彬彬有礼的样子，与前一秒还‘凶神恶煞’掐着总兵的样子简直判若两人。

    看着坐在席中还抚着自己脖子的总兵一脸不解，夏染接着解释道：

    “大人，或许我们可以真的为您解决军费短缺之困。”

    说罢便让站在身后的四人，拿出了一早就备上的草药和革履。

    “大人多年来亲自操持着军需采备，必是识货之人，除了我们时珍堂可以礼州市价的一半，提供上乘质量的草药之外，我们的云衫坊还特意打磨了三款皮料，以供缝制军履。”

    夏染边说边上前展示赶制的三双军靴。

    礼州总兵定睛一看，原来三款皮料分别是牛筋，羊皮和骆驼皮。

    而那三双样鞋，无一不是用牛筋打底，而三双鞋的鞋面，从薄至厚，分别辅以单层羊皮、带羊绒的双层羊皮、以及加驼绒的双层骆驼皮。

    此时夏染又接着娓娓道来，介绍着皮料的功用：

    “牛筋底轻巧耐磨、防水防滑，用于军履的鞋底是再合适不过了。而鞋面不再采用传统的布料，改为可以防水的皮料。因为羊皮舒适保暖，骆驼皮更加质地坚韧，防寒隔热俱佳，若是用这两款皮料毛绒为辅，我想以后行兵作战，便可大大减少气候地形的局限，想来也可助兵力大涨。”

    本来将信将疑的礼州总兵对于夏染所言还表现得难以置信，直到自己真的亲手查看了他们所带之物，才相信来者并不是那种以次充好的奸商，内心不免暗自高兴，看来资金短缺一事似乎真的得以解决。

    心境大起大落的礼州总兵，竭力压制着此刻心中的波澜，难能可贵地保持着理智发问：

    “你们究竟是何人？低价相售，有何条件？”

    “大人，鄙人山风，这位是拙荆夏染。我们真的是来自陵州的普通商贾。不过确有一事想得大人相助，还请大人为我等保密。”

    虽然储廷岚内心也暗自钦佩这位总兵忠诚不屈的品性，但是为了谨慎起见，并未和盘托出自己的真实身份，而是顺水推舟地伺机探查更多与尔珏会相关的消息。

    礼州总兵也是聪明人，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