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送信 第(1/2)分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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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仲春少雨,可一旦下起来就要命。www.sumanwx.com

    连续几日的阴雨,今日终于停了,天儿还未彻底放晴,仍旧重云如盖。

    因着受伤,程知蕴被绿意摁在床榻上好好修养了两天。

    期间,杨氏来香茗居探望过她一回,七七八八带了挺多东西。程知蕴对此倒不觉得讶异,即便是前世,她这位婆母与她也算客气,该有的体面半分不少,只是两人之间始终隔了点什么似的,亲热不起来。

    稀奇的是,谢晚缇今日也赶来看她。

    谢晚缇是大房庶出,虽记在了杨氏名下,但到底不是亲生的,平时里多受冷落,又摊上个混不吝的大哥,于是养成了一副懦弱小心的性子。

    程知蕴关于她的记忆,总是跟在人群最后面,时时低着头,偶尔说两句话,也是细声细气的,不仔细听都听不清她说什么。

    前世二人交集甚少,这回不知打通了什么关窍,竟然主动前来探望她。

    小姑娘约莫是囊中羞涩,站在床前踌躇半晌,才把藏在身后的手伸出来,红着脸小声说:“我买的蜜饯,千福斋的酸杏干最好吃了,嫂嫂尝尝。”

    “多谢小妹。”

    程知蕴饮食好清淡,却独独爱吃酸,这酸杏干简直送到她心坎上。

    “嫂嫂身体可好些了?”谢晚缇仰着小脸,想看看她额头的伤。

    两日过去,程知蕴额角的鼓包早就消得看不大出来了,她撇开头发给人看,道:“没有大碍。”

    “那就好……”

    俩人说了好一会子的话,程知蕴提起为谢璟承送葬时要与她挤同一辆马车。

    谢晚缇先是小心的看了看她脸色,见她提到大哥没有伤心流泪,才暗暗松口气。她笨嘴拙舌的,若嫂嫂提到大哥伤心落泪,她可真不知该如何劝慰。

    万幸没有。

    她强压着嘴角的弧度应下。

    “好啊,姨娘还怕我不懂规矩会出丑,惹大夫人……惹娘亲不高兴,有嫂嫂陪着我,姨娘也该放心了。”

    她用力地点点头,提起‘姨娘’,眼中是藏不住的高兴。

    程知蕴见她这副模样,默默垂下眼。

    说来惭愧。

    小姑娘心思纯粹,为她能同行而欣喜,她却是抱有别的念头。

    想到这儿,程知蕴无声地叹了口气。重生后,她虽能提前预料很多事情,知晓怎样躲避风险,但只凭她这个势单力薄的后宅女子,该如何撼动新科举人谢璟思,以及老国公夫人,她心底尚无章法。

    她夜不能寐时,甚至想过要不然算了,自己小心躲避着,也能过一辈子。

    可她一闭上眼,就回忆起祠堂上,谢家众人围坐商讨如何处置她的场景,那一道道冷漠鄙夷好似看落水狗的眼神。想起被人勒死时,眼前发黑、胸腔因窒息而产生的吞刀痛感。夜半惊醒,她总要摸摸脖颈,才能确认自己还活着。

    生死仇人,如何能放下。

    即便玉石俱焚,她也要谢家人血债血偿。

    晌午,程知蕴换了身肃静的打扮,拿着预先写好的信笺,来到谢三爷院里。

    下人见到她来,面上惊异一闪而过,却并未多说什么,通报过后,便为她打开了书房门。

    待程知蕴进去后也并未关门,只是人走远了,既是守在院里又听不到主人家说话。

    谢三爷正在书房看公文,桌案上堆满了书簿,程知蕴进来时,也未抬头。

    谢时聿穿着身黛蓝的外袍,端直坐在桌案后,一手抵着案角,一手执笔,正在凝神写着什么。他坐的位置背着光,半边脸被拢在暗色中,叫人看不清他的神情。

    看不清也好。

    程知蕴心底冷嘲一声。

    只怕真看清了谢时聿那副八风不动的冷静模样,她就再装不了隐忍委屈扮可怜,而是想扑上去挠花他那张俊脸。

    之前,她为国公府有谢时聿而感到庆幸,万事大体还有个公道可言。如今再看,心境却变了。

    他与谢家利益纯然一体,所谓主事、公道,不过是怕闹得太过损了国公府声誉。

    她要动谢家,谢时聿才是最大的拦路虎。

    程知蕴悄悄的出神,险些捏皱了手中的信笺。

    纸张的轻响,在这间冷肃的书房里格外抓耳。

    谢时聿应声抬头,神色沉静,仿若浸在冷水中的白玉。

    他并未说话,程知蕴本来打算“敌不动我不动”,可一对上他的目光,却下意识开了口:“三叔,能否劳烦您帮我给家父带封信?”

    程知蕴抿了抿嘴,低声道:“我原想着让院里人去送,可近日府中…出了事,进出管得严,我只想送封家书,不想麻烦,只能来找您了。”

    月荷逃出府后,谢老夫人迫于无奈,没法子捉她,但大为光火。府里上下人人都紧着皮子,生怕行差踏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