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的裙下之臣》 

    顾芳菲启程那日，天朗气清。

    程素朝换了件简单的雾青色裙衫，将宫中人支开，同绾春又去了一趟长阳宫，因着脚上的伤还未好全，她难得坐了回御辇，晃晃悠悠好一大段路。

    长阳宫内，小皇帝和沈太傅正在等着她，只有他们两人。

    听说左相在前两日就因染上风寒而告了病假，这几日的讲学便只有沈砚山在。

    不过，他们今日等在长阳宫可不是为了讲学，而是带着她偷溜出宫。

    程素朝本来没抱太大希望，毕竟裴之彻都直说不可能让她出宫一叙。没想到自己只是在谢煜来探望她时遗憾了一两句，谢煜便同她说，可以与太傅商量着，陪她一起出宫去城门口。

    有谢煜这句话，沈砚山居然没有推托，只是要她千万不要勉强，注意脚上的伤。

    万事俱备，只差支开裴之彻这家伙，而恰好，他这日有事外出不在宫中，简直是天赐良机。

    程素朝到了长阳宫没多久，便有一辆马车从长阳宫后往宫门而去。

    绾春没有跟来，在长阳宫候着。他们走得这条道此刻人不算多，守门的人见着是沈太傅的车驾倒也没有拦下。

    他们就这样平安顺利地来到北安门外，在程素朝庆幸着应该没什么阻碍之时，瞧见了策马而归的裴之彻。

    真好，老天爷给的好运气给了一半，就拿霉运给她续上了，让她直接撞上裴之彻。

    彼时裴之彻正从宫外办事回来，认出那错身而过的马车乃是沈太傅所有，可那时离他平日出宫的时辰来说有些太早。

    他留了个心眼，让下属拦下那马车，问问情况。

    这一问，便问出来大问题。

    车帘掀起，里头坐着沈太傅、身着便装的小皇帝，以及本该在寝殿安安分分养伤的程素朝。

    程素朝见到他，许是一旁有两人撑腰，丝毫不惧，也懒得拿借口搪塞过来，只道要去城门口，请他通融一二。

    提到城门口，猜都不必猜，便能清楚明白她的打算。

    太医说的静养，小太后认认真真地应下，也乖乖呆在宫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等顾芳菲领着一队人马即将启程之际，乖乖听话的小太后却在小皇帝的怂恿下，瞒着他，偷偷摸摸地乘着外臣的马车打算出宫。

    要不是正巧被他撞上，谁知道她人能跑到哪里去？还让他通融一下？胆子越来越大了。

    裴之彻淡淡瞥去一眼，一辆马车，不算大也不算小，但若挤着三个人还是会显得狭小，坐着肯定不舒服。而且在这马车里坐过一时半刻，身上又得薰上那难闻的檀香……

    他不禁皱起眉，却思及她上回突然生气的事，刚到嘴边的话被他咽下，他转而道：“身为臣子，与陛下、娘娘共乘一车，实为不敬。听闻沈大人不仅文采斐然，武艺亦是不输，还请下车，与本官在前头开路吧。至于陛下……”

    他顿了顿，想不出什么借口让年仅十岁的陛下下车，便叹了句“也罢”，目光示意一旁骑马的侍从下马，将这缰绳往前一递。

    沈砚山的视线落在递来缰绳的侍卫身上，没下车的动作，温文尔雅道：“裴大人说笑了，陛下与娘娘亲民爱民，此等与民同乐之举，自是百姓乐见。至于这开路之事，裴大人一人可抵千军，城中夜里哭闹的小儿听了大人的名字也会立刻止住啼哭，想必大人一人便足以震慑无礼拦路之徒，无人敢冲撞而来，又缘何要某一介文弱书生相陪？”

    “无礼拦路之徒？”裴之彻眯起眼，“沈大人倒是提醒本官一件事，明觉寺一事的幕后真凶尚未揪出，沈太傅在这风口浪尖之上带着陛下与娘娘出宫，焉知这里头有没有阴谋算计，本官可要怀疑大人是不是挟持了圣上与娘娘呢。”

    “……”

    沈砚山闻言，缓慢地眨了下眼，便对程素朝与谢煜淡然一笑，撩袍起身下了马车。

    他颀身而立，看过那匹马的情况后，才接过缰绳，利落地翻身上马，一派随和：“裴大人请罢。”

    分明是被他逼下马车，可此时此刻这人却摆着一副云淡风轻的姿态。

    裴之彻嗤笑一声，毫不掩饰自己眼底的厌恶：“听闻临郡沈氏家风清正，不与世俗同流合污，沈大人这不卑不亢的作派让本官瞧着不是很顺眼，还不如趁早归去，也能落得个好名声。”

    “若是如此，大人或许要习惯或是忍耐些时日，毕竟沈某暂时没有要辞官归隐的打算。”沈砚山四两拨千斤道。

    裴之彻意有所指：“是吗？沈大人不顾家中祖训，毅然离开临郡走马上任，不为名声，难不成为的是一段旧情？”

    闻言，沈砚山没什么反应，只垂眸轻笑一声：“名声、旧情……这太御府密探探不出沈某出仕为官的缘由，要累得掌印挨个问上一遍，确认清楚么？”

    “呵，是与不是，沈大人自个儿想必是清楚的，只是更该有自知之明，不要妄想将手伸到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