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高尚者 第(2/2)分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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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帝王的剑一声一声刺入女子温软的身体里的声音,榻上其他女子竭力抑制的哽咽声,还有帝王刺得费力的喘息,这些声音此刻都被放大传入他的耳朵。

    是妻从家里送去宫里的那个小女孩吧,怪生刚才见着有些眼熟。

    裴松心里升起一种微漠的悲哀和怜悯。她应当是看见帝王眼里的杀意了,可是这样的挺身而出没有意义。他还是要死的。

    那把剑摔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叮咚声响,惊醒了裴松的僵直。帝王满是血污的手有力地把裴松从地上揪起来再死死掐住了他的脖子。裴松的脸涨得通红,耳膜渐渐发鼓,世界渐渐安静,视野也渐渐模糊。他知道自己是必死无疑了,唯一能抑制帝王发疯的小王爷此时被他用一份假情报骗回了长安,但他好像还是看见有个修长挺拔的月牙长袍男子大步出现在视野里,微微急躁但并不变调地喊道:“皇兄!”

    帝王的手“腾”地松开,裴松苍老的身躯摔在了地上,晕死过去,不再发出动静。

    顾怀榆大步走到寝殿之中,一眼便将眼前光景扫了个七八,不动神色地行礼问安。

    “阿榆怎么来了?”帝王笑眯眯地将顾怀榆从地上拉了起来,满手血污就沾染上了他那一身浅色长袍。顾怀榆并未有表现出任何不适,感受到帝王正眯着眼睛观察他,仍然冷静地拿出随身的手帕细细把他的手擦拭干净。而后向帝王提议去议事殿,说是有事相商。

    宫内那些专职负责打扫的婢女和内侍也到了,正垂着手安静的等待在大殿外。帝王的贴身内侍谄媚地进殿传达。他似笑非笑地扫过了昏死的裴松和那一滩早已经看不出人型的贵人尸体,勾起顾怀榆的肩出了门。

    议事殿内,中书令游元忠、镇国大将军兼纳言百里泰等人正俯首安静等待帝王的到来。

    帝王缓步至高台上坐下,突然爆发出怒气,随手将把玩的玉器扔向臣子:“怎么?又是来教育朕的?今天你们是一个个轮番来送死不成?”

    游元忠被砸了个结实,但礼仪仍未出错半分。顾怀榆走到其身边行礼恭敬道:“……高丽小人屡次不敬犯上,定要给他们十足的教训。今日陛下之议,臣等并无异议。只是如今正值农时,农业又乃国之基业,不若等到秋后再征兵点将、共谋辽东。皇兄,不过等待月余,民心与皇威兼有之。”

    帝王虽从不对小王爷发火,但仍然不满,不作发言。

    游元忠适时献计道:“陛下要震慑四方蛮夷,如今西方吐谷浑已然归顺臣服,辽东可秋后再讨,南方蛮子本就不成气候,只剩下北方突厥还未曾拟定决策。突厥门伽可汗自您继位以来朝见频率越发变少、所献珍宝数量质量与往日也不可并论。且北夷人活动区域愈发南下,已经超过了先帝在时与我朝拟定的边境线。臣等以为,比起辽东那等弹丸小国,北方突厥之患更加迫在眉睫。此所以臣等聚集此地叩首以待帝王也。”

    帝王倚在高高的皇位上扫视着匍匐的众生。良久,顾怀榆听见他懒懒的声音:“如此尚可。此般良策,何不早献?”

    百里泰道:“陛下方才平定郭良弼之乱,车马劳顿。本欲待陛下在东都修整一阵再献上此计,不成想陛下精力斐然、挂记天下至此,才拖沓至今。望陛下宽宥吾等怠政之过、更望陛下保佑龙体,莫要太过劳累,以保我启国江山千秋无虞。”

    帝王听了不免笑骂:“朕的镇国大将军,朕看是你平定郭良弼之乱累了罢?”不再追究众臣忤逆上谏之过。

    没有人提起高敏的死和裴松的半死不活。

    众臣于是留下仔细商讨,就“如何震慑四方”制定了详尽计划,最终决定分三路进行。

    第一乃北巡。自下月起,由顾怀榆为首,领几位将领钦点精兵一万,与少部分重臣、礼仪使者和姬妾仆役一同伴驾,装物资财宝数车。以东都为起点,延东北方向行至河间郡,再从河间郡向西北方向行至雁门。在此同时,命使臣到访突厥,向门伽可汗传达在雁门接受其朝见的消息。

    第二乃镇守东都。郭良弼虽已伏诛,其残部仍然徘徊在东都以南几百里之外,与南方某些叛军隐隐有联合之势。镇国大将军百里泰等部分将臣携十二万大军留守东都,一方面震慑南方叛军、遏制其发展壮大;另一方面时刻与北巡车架保持通讯,为帝王北巡的安全提供保障。

    第三乃回政以长安。长安乃大启都城,虽然这些年有东都与其共同行使都城之责,但因其乃发家地,朝中绝大多数的臣子的亲眷都留在长安城内。且长安附近的治安、经济条件乃是最佳,周围有众多驻军守护,因此其政治中心的地位不会改变。此次东都之行日子有些久了,大部分臣子已有思归之情。于是命中书令游元忠、尚书令裴松等其余臣子回到长安处理朝政事务,重大决策待帝王巡幸回宫再议。

    顾怀榆从议事殿出来的时候,抬首看见的已经是清冷的月亮。月光冷冷地洒在宫墙上,让人心里发毛。就像这朝堂给他的感觉一样。

    他加快了回王府的脚步,家里有人在暖光里等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