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2. 风萧萧兮易水寒 第(1/3)分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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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秋岁·舜英传》
十月初八,元承祎照常早起,穿素服、绾丧髻、披麻衣,跟冯姮报备之后,携弟弟妹妹去景和宫向母后请安。
他进了前殿,发现一直病怏怏的母后,早已坐在前殿静候多时,定神细看,不由愣住了。
这个早晨,舜英没有锦衣华服、钗环珠翠,没有脂粉和黛青,没有繁复的发髻。
她只穿着一身简素白袍,愈发衬得她眉眼俊秀、顾盼神飞,乌发挽成简单的椎髻,只别着一支彩玉簪,簪尾隐隐绰绰一簇紫色木槿。
那个雍容娴雅的褚王后不见了,此刻的她,像是出鞘的泠泠长剑。
见三个孩子进来,她苍白的脸上浮出一丝笑意,蹲下身,平平注视着三个孩子。
“承祎、承徽、承祉,母后要去替大翊的君父、你们的父王复仇!”
“这很危险,却不得不做。”
“不是要抛下你们,只是若不这样做,母后过不去自己,他日到了九泉之下更无颜面对那些故人。我首先是自己,其次是大翊的女君,最后才是你们的生母。”
承祉尚自懵懂,承祎和承徽已隐约明白她话中悲凉之意,含泪埋下头,一言不发静静听着。
“母后走以后,你们要听祖母的话,好好吃饭睡觉长身体。要像父王那样,克己慎行、勤学苦读、习武不辍。”
“如今,承陵哥哥就是你们的亲兄长,你们要敬他、爱他,长大之后尽心辅助他。”
话音刚落,殿门传来清越的男声:“孩儿不过暂代朝政,已决意立承祎为储,必将尽我所能,教导承祎成为父王那般睿智圣明的君主。待承祎成年之后,还位于父王一脉。”
舜英笑了笑:“你临危受命,这位置踏踏实实坐着吧,最好坐个几十年,翊国再也经不起改换国君的风波了。”
承陵忽然弯曲双膝,行稽首大礼,轻声道:“孩儿半生所学的,仅仅是如何行军打仗、坐镇中帐,并无治国安邦之才能,还请母后留下来,指导儿臣一二。”
“便是不为了孩儿,也要为了父王殒身守护的江山社稷。”
绕了一圈,还是劝她。
舜英静静注视着他,笑了:“承陵,论平衡势力、高瞻远瞩,母后不如祖母;论才学广博、运筹帷幄,母后不如丞相;论擢贤选材、整肃吏治,母后不如御史大夫;论充盈国库、管理度支,母后不如大司农;论行军打仗,母后更是不如太尉……”
“先王已给你留下最得力的班底,你只需纳谏如流、兼听明辨,多学上几年便都会了。只一事特别注意——慎战,未彻底掌握三军之前,勿要轻启战端。”
“孩儿听父王母后的”,承陵直起上身,含泪看向她,“只是,还望母后顾惜性命……”
舜英一分一分抚过长着薄茧的掌心和虎口,声音柔软而坚决:“承陵,这世间大多数事都可以转圜、可以妥协、可以容让,唯独背叛和人命,必须血债血偿!弑君之仇不报,逆臣不除,朔门关不收,我大翊还有何国威可言?”
承祎满眼不舍,愤愤道:“满朝文武,八方将领,千百年世家大族,为何非得母后亲自去……”
“重要的不是谁去,而是必须得有人去”,舜英的笑容变得风轻云淡,目光扫过跪成一排的四个孩子,神情透出傲然,“记住了,咱们从小长自公宫,受万民供奉、享天下之养,存亡之际就该担负起王族的责任。”
最后,她依次抱了抱三个稚子,替他们擦干泪水,从桌上提起收拾好的包袱,大步流星跨出了殿门。
身后,元承陵携弟妹三跪九叩、稽首大拜,泪如雨下。
她头也不回地,决然远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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舜英出南薰门时,见到了等候多时的元璟,相对久久无言。
“师父,我们上次对饮是何时?”
“永平一年,褚宅后院,你成婚前两天。”
“师父若白日得闲,劳烦移驾寒舍,徒儿想再与师父同饮一醉。”
云色浅灰,天光惨淡,灵位一张、师徒两人。
“阿英,你身子还没养好,少喝些”,他注视着她,这个他一手带大、与他情同父子的女人,又试探着问,“非去不可吗?”
舜英喝得双眼雾蒙蒙的:“师父,当年你率骑兵千里追杀、剿灭郭越时,是否也问过自己,非去不可吗?”
元璟默然,埋下头一口一口喝着闷酒:“你刚出小月,身子还很虚弱,这样冷的天何须急于一时?等开了春,我手头事情放一放,与你同去。”
舜英举起手,放到眼前晃了晃,悲凉地笑了:“自古名将如美人,不许人间见白头。”
舜英收好行装,走出院门时,玉衡牵着那匹盗骊迎上来:“首领,所有良驹已送至沿途驿站。”
她决意复仇,元承陵苦劝不住,只得将马厩里最好的几百匹马尽数赠了他们。
舜英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