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9. 兄友弟恭 第(1/3)分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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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千秋岁·舜英传》 

    望山跑死马,车队向着雪山晃悠悠行驶数日,再过一道幽深笔直的山中甬道,视野赫然开阔,已抵柘枝城之南郊。

    十里见方的城池,夯土为一丈高的围墙,屋舍多为圆顶或八角顶、涂成白色和金色。客商穿梭、摊贩云集、热闹非凡。王宫就在柘枝城的最北边,占地仅数百亩,城墙高三丈。

    行行重行行,辎车停在王宫正南的端明门下,冯栩下马走到车前,恭声奏报:“阏氏,我们到了。”

    仆从走过来,为元昙卷起车帘,扶她款款下车。踩到实地的瞬间,她忽地感觉心头一空,奔涌而出的酸涩令她窒息。偏过头看了一眼跪在车旁的冯栩,立即移回目光,轻声说:“多谢将军。”

    冯栩唇角扬起一丝笑,移回与她对视的目光,低下头,率众狼卫齐齐下跪,扬声高呼:“末将不辱使命,平安接回阏氏,现率第一小队二百八十卫,向汗王复命!”

    端明门的顶端,左右各有一座攒尖顶的角楼,拱卫着正中牙白色重檐歇山顶城楼,三重屋檐层层叠叠、翼然欲飞。王宫正殿、陪殿均为八角攒尖顶,金色琉璃瓦在阳光下光彩夺目。

    从端明门到王宫正殿,铺着又厚又软的驼绒织金地毡。元昙站在门下,静静看着仪仗队簇拥着冯彬的步辇,浩浩荡荡走向她。

    恍如隔世。

    冯彬走下轿辇,对她伸出手,眉眼温柔如水:“昙儿,我等了你好久。”

    有的人,总不在正确的时间出现,不是早了、就是晚了。

    元昙慢慢伸出手去,与他交握,脸上挤出温婉的笑容。

    .

    永平六年开春之后,北宛汗王冯彬背靠大翊,在母族哲里木部的支持下,与胞弟冯栩携手,率狼卫巡游四方。

    凡支持过逆王冯建、冯栋和冯松的部落,皆被血腥清洗,部落单于及其伴当、族中高过车轮的男丁尽数被杀,女眷和女奴分给随他们征战的勇士。

    再召来部落中所有巴图鲁,与不服王命者一对一单挑,犯颜之人皆被冯彬或冯栩亲手诛杀。

    至于那些游散的小部落,或被直接灭绝、或并入二十三部,统归柘枝王城治理。

    回到草原之后,对妻儿强烈的保护欲激起了冯彬骨子里的狼性,从东一路征战到西,杀伐果决、毫不容情。

    一时之间,“格日乐图”、“卓力格图”的名字如雷贯耳,响彻北宛三千里草原,外号玄鹰与白隼。

    骑最快的马,舞最利的刀,喝最烈的酒,娶最美的姑娘。

    大宛最西端的瓯托部落也被征服后,已是五月初。滚烫的热浪中,悬崖峭壁上绽放簇簇金黄,打马而过时,簌簌清香扑鼻而来、沁人心脾。

    冯彬勒住战马,冯栩驱马靠过来,奏请先率一队狼卫回王宫,替汗王准备奉迎仪仗。每次得胜回柘枝城时,他都如此鞍前马后、尽力周全。

    有如此得力的兄弟,冯彬幸甚。

    目送胞弟驰马离去,冯彬再次仰头看向那簇细碎的金黄。略加思索,徒手攀上嶙峋的坚硬岩石,从崖顶采下开得最好的三枝沙枣花,策马从雪峰甬道飞驰而过,直奔柘枝王城。

    穿过正殿前堂,寝殿帘幕重重,低垂着银红和石榴红、绣满银梅花的帷帐,室内陈设皆比照鹤华公主府,铺陈洁净温润的木地板,雕梁画栋,墙上开出高约半丈的圆形雕花大窗。

    从雕花窗望去,后院是一片花圃,种着能在寒暑交加的北宛存活的马蔺、郁金香、格桑花、杜鹃,还有一棵精心养护的红梅树。

    雕花窗下放着一架文武七弦琴,元昙跪坐窗前,弹完《凤求凰》之后,继续弹奏《长相思》。

    天长路远魂飞苦,梦魂不到关山难。长相思,摧心肝。

    思源跪坐在她对面,听得入神,四岁的孩子,五官已逐渐长开,神情沉静而温柔。

    元昙注视着思源的脸,发了半晌愣,又偏过头看向条案。

    檀木条案的案头,放着一丛沙枣花,细碎的金黄团团簇簇,簌簌清香浸润心脾,还带着冰消雪融之后的水珠。

    她放下手中的花丝琵琶幽兰簪,轻声说:“你不要我,我也不想要你了,十六郎。”

    然后,珍惜地拿起那束沙枣花,握在手中起身,将花束插入斟满清水的琉璃瓶中。

    端明门外鼓乐齐鸣,仪仗队高呼:“汗王回驾!”

    元昙不紧不慢将沙枣花在琉璃瓶中摆放好,才理了理衣袍,牵起思源的小手,走向前殿。

    是夜,冯彬在王宫外举办诈马宴,以整牛席宴飨追随他巡战四方的勇士们。

    北宛的大宴原始粗犷,多有女奴伴酒助兴,喝到后夜聚众宣泄者比比皆是,场面极其不堪入目。冯彬碍于身份需从头到尾坐镇,于是命仆人单独做了昇阳风格的饮食,直接送至元昙房中,并传信给她不必等自己、早些安歇。

    王宫之北,广寒门外,有一片郁郁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