餐桌上散發著似有若無的煙硝味，唐君衛視線瞟過正心不在焉發呆的容懿，她連眼角餘光都不分給季蔚然，這傢伙竟然也有被女人看不上眼的時候——忍不住覺得好笑，他被遷怒了啊。

    唐君衛推開歪在他身上的慕容霄，表情很是嫌棄，淡淡地說道，「醫生已經來了。」

    慕容霄懶懶地往後靠著椅背，納悶的問道，「什麼醫生？唐肖年？」

    他瞧瞧這個，又瞅瞅那個，總覺得這仨不太對勁，以金牌律師對八卦的直覺，其中必定有不為人知的內幕......慕容霄賊賊一笑，心想這一趟真是來對了！

    季蔚然扯動嘴角，語帶鄙夷，「不是那個庸醫。」方才還劍拔弩張的唐君衛瞬間同一陣線，不屑道，「嗯，沒用的傢伙。」

    容懿:「......」她代替唐肖年心塞。

    「走吧。」季蔚然拉著容懿起身，伸出臂彎等著她，唐君衛目光一閃，莫測高深地勾唇，「來得不是時候。」

    這唯恐天下不亂的語氣讓季蔚然臉色一沉，季海柔挽著艾薇走進來，誇張地喊道，「andre你終於捨得回來啦......」沒想到她哥身旁還站了個熟悉的身影，季海柔眼珠子差點瞪出眼眶。

    蒼天大地啊！簡直是聖誕節驚魂！

    「zoey？」季海柔放開艾薇，驚喜交加地過來擁抱她，又一一跟慕容霄、唐君衛打過招呼，心中有種非常不妙的預感。

    粗神經如她都察覺到暗潮洶湧，這下可好，無意間上演一齣狹路相逢，不知道誰會遭殃......

    艾薇笑盈盈地上前蜻蜓點水的擁抱容懿，隨即轉向季蔚然——親密地貼臉打招呼。

    這是法國人之間常見的禮儀，季蔚然態度坦然，以法文互道聖誕快樂，容懿默默地退開一小步，渾身不自在，恨不得立刻變透明消失，避開這種尷尬的場面。

    艾薇挽著季蔚然的臂彎，優雅地閒聊，「andre，我剛剛跟海柔去採橡實，那些小松鼠好像認得我們，一點也不怕人。」

    她攏攏身上的披肩，揚起迷人的笑弧，「待會兒一起去散散步吧，聽說冬天的湖邊風景跟夏天時截然不同，我很期待呢。」

    艾薇是個很美的女人，眼角有顆小黑痣，點綴著嫵媚的微笑，他們挽著手的模樣，不禁讓容懿想起海邊的那一幕，心像被灌了鉛一樣沉重，急速地向下墜。

    實在搞不懂季蔚然在玩什麼把戲，難道法國人有前後任聖誕節大團圓的習俗嗎？

    唐君衛以一種微妙的、恨鐵不成鋼的眼神嚇阻了容懿——要是沒人注意，她肯定就悄悄的溜了。

    容懿像是做錯事的小孩一樣手足無措，她宿醉未消，心裡又難受，只要想到自己前晚幹了什麼好事，就覺得如坐針氈，一秒都待不下去。

    唐君衛伸出胳膊讓她搭把手，沉聲道，「我帶妳去吧，別讓醫生等太久。」難得大發慈悲的幫她解圍。

    專程來看戲的慕容霄眉毛挑得老高，瞥了眼季蔚然瞬間黑沉的臉色，笑嘻嘻的火上加油，「andre你忙你的，談談人生談談未來什麼都行，我們帶容懿去找醫生，萬無一失！」

    他一路憋著壞笑，肆無忌憚地用中文調侃道，「唐君衛你故意的吧？他惹你了？這麼光明正大撬他牆角......」

    三人詭異的組合漸行漸遠，季蔚然冷冷地掃過呆站在一旁不敢吱聲的季海柔，稜角分明的下顎漸漸緊繃，薄唇抿成一條線。

    他似乎理解容懿為什麼說他是渣男了。

    「andre？」艾薇試著喚回他的注意力，試探地說道，「你很擔心zoey的話，要不我們一起去瞧瞧？」

    「不用了，我還有事。」季蔚然幽深的眼眸微瞇，望向艾薇，渾然天成的氣勢讓她不由自主的鬆開手，識大體的輕笑道，「知道你忙，晚點再說吧。」

    季蔚然微微點頭，冷冷地說道，「海柔，跟我來。」

    他倒是想知道是誰給季海柔的膽子，敢對他的私事指手劃腳？

    季海柔大禍臨頭，另一邊的容懿也沒好到哪裡去，她早就放開了搭在唐君衛胳膊上的手，臉色慘白，獨自扶著牆慢慢走。

    她並沒有那麼怕唐君衛，但是也沒勇氣在公開場合挑戰自己的紀錄。

    慕容霄嘀嘀咕咕跟唐君衛說的那些鬼話，她聽得一清二楚，但無心也無力澄清，腦海中塞滿艾薇跟季蔚然的親密互動，心裡翻攪得難受，早就分不清楚是宿醉還是瀕臨崩潰邊緣，整個人跟行屍走肉依樣被動。

    要做到視若無睹、毫無波瀾是不可能的，容懿沈默不語，卻在心裡瘋狂咒罵季蔚然千百回——都是他霸道專橫一意孤行，硬要在聖誕假期逼唐君衛找來一個頗有聲望的軍醫給她看腳，這麼一點扭傷，在人家眼裡跟蚊子叮了沒兩樣，要不是看在唐君衛的面子上，恐怕早就出言諷刺她嬌貴到連路都走不動了。

    沒多久，那個被挖來加班的苦命軍醫就抽著嘴角跳上吉普車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