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懿抱持着既来之则安之的心态，跟着季蔚然走进庄园里的餐厅，宁静的空间只有长餐桌、椅子和吊灯，拱形天花板连接户外的庭院，年岁久远的石头地板散发独特的诗意。

    餐桌上已经备好两人份的餐具，佣人先端来一杯温热的蜂蜜柠檬水，季蔚然握在手里试了试温度才递给容懿，“喝吧，解宿醉。”

    深邃眼眸紧迫盯人，看着她一口一口喝完，才点头示意端上早餐。

    本来以为早餐会是法国人餐桌常见的的冷面包配奶油，没想到竟然是以柠檬汁、胡椒调味，微微辛香的龙虾三明治和蔬菜清汤。

    容懿一愣，郁闷的情绪很不争气的被冲淡了些，龙虾三明治是她最喜欢的食物之一，在模里西斯吃过一次，至今还念念不忘。

    外层烤得微焦的面包香酥，内馅龙虾肉鲜甜多汁，微辣的酱汁恰到好处——正是她记忆中的味道，空荡难受的胃瞬间获得抚慰。

    她一时心情大好，忘了自己正处于针锋相对的刺猬状态，随口问道，“你家圣诞节早餐吃这个？”

    季蔚然优雅喝汤，“不一定，看心情。”他挑眉反问，“不然妳觉得该吃什么？”

    容懿孩子气的舔去指尖的沙拉酱，“不一定，看平安夜宿醉的程度。”

    她说得漫不经心，他却眉心微蹙，若有所思的追问道，“每个平安夜都喝醉？”

    难道昨天小姑娘喝得烂醉如泥不是偶然？

    容懿微微一笑，声音很轻，“我妈是在平安夜离开的，史东先生要我忘了她，想念一个不存在的人，一点意义也没有，可我没办法不想。”

    也唯有在这一天，她会放纵自己拚了命的想，想完就算了，隔天睁开眼睛跟宿醉作斗争，然后继续若无其事的过日子。

    容懿察觉自己说太多了，不禁有些懊恼，明明已经决定要断舍离，还这么平淡温馨的谈心——很多习惯明明才刚养成，根却扎得太深，想要一下子拔除实在太难了。

    她低头啃着三明治，努力对抗心中的沮丧。

    季蔚然这才明白，昨晚他看了心肝肺都疼、怒不可遏的那段文字，说的其实是她过世的母亲。

    心口发堵之余，还有一丝酸涩蔓延开来——为她每一年的平安夜而心疼。他伸手敲敲她的脑袋，叮嘱道，“磨蹭什么，多吃点。”

    很多人宿醉会没食欲，但不吃东西反而会导致血糖低下、头晕目眩，他绞尽脑汁准备她喜欢的早餐，就是预先想到了这一点。

    此外还有个正当理由——容懿肚子饿的时候软硬都不吃，但只要送上合她胃口的食物，天大的怨气都能暂时摆一边。

    容懿被他盯得头皮发麻，忍不住抗议，“你一直看着我干嘛？让不让人好好吃饭了？”

    一早就觉得他很不对劲，硬是把她带来这么远的地方吃早餐，还老是用这种莫测高深的眼神看她，简直让人如坐针毡。

    先别说分手后能不能当朋友，这种厮混了一整夜又共度圣诞节的举动，让她的心理建设简直崩个彻底。

    季蔚然眉角微扬，勾唇一笑，好心的提醒，“把握时间，一会儿想好好吃都难。”

    话才刚说完，门外就传来一阵欢快的跑步声，一颗粉红色的小炮仗一边欢呼一边冲进来。

    “zoey！妳来了！”莉莉像只可爱的小型犬绕着容懿跑来跑去，脸上笑开了花，叽叽呱呱的说道，“奶奶说舅舅昨天没回家，今天一定会带妳来过圣诞节，我很早就起来等妳了呢！”

    她一副把容懿当成所有物的样子，兴冲冲地嚷嚷，“走走走，带妳去参观我的房间！”

    季蔚然冷眼一扫，随手把挤在中间的小丫头拎开，“别吵，她没吃完早餐不准走。”

    容懿:“......”有一种家长的既视感？

    莉莉炸毛了，双手叉腰怒视季蔚然，“舅舅你什么意思呀，不准再欺负zoey姐姐！”

    四岁娃儿气势十足，容懿被逗笑了，她摸摸小萝莉的头，同仇敌忾的瞪了季蔚然一眼，坐实他渣男的罪名。

    季蔚然一个头两个大，压根儿猜不透到底哪里得罪了莉莉，她不帮忙哄姑娘就算了，还在这个时候捣乱。

    他下巴微抬，“我用人格保证绝对没欺负，妳去跟奶奶说zoey来了，待会一起拆礼物。”很有技巧的下了逐客令，顺便把这小麻烦甩锅给季夫人。

    “好！”莉莉一想到圣诞礼物就美滋滋地跑了，远远的传来她稚嫩的欢呼声，“霄舅舅！君卫舅舅！”

    两个高大的男人先后走进来，一个是穿着万年黑衣的唐君卫，另一个男人一身雅痞西装，风流倜傥的狭长凤眼正瞅着她笑。

    这人看着很眼熟啊......“妳好，我是慕容霄。”他走过来在容懿身边坐下，自我介绍顺便趁机补刀，“旁边那位有点小气，握手拥抱什么的就免了啊。”

    容懿浅浅一笑，大方地伸出手，“没事，我是容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