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睡时分，梁夏月拖着江加耳上了床，开始试探地问他以前过的是什么样的生活。

    江加耳原本是想明早让玛丽带着资料来给梁夏月做科普的，他今晚只是想跟对方简单地谈谈，但今晚的梁夏月，已经被他三言两语勾起了热情。

    看着难得活泼起来的少年，江加耳也不想拂他的意，干脆顺着他做起了有问必答的角色。

    不过梁夏月所有的问题都是围绕江加耳的周围进行的，江加耳回答了一会儿，就觉得自己的情况被透了个底，不禁笑道：“你不关心人类是怎么走到我所处的时代的吗？”

    梁夏月跪坐在床上，摇了摇头：“这些资料一样的内容，只要看一本历史书，应该就能很快明白了。我还是更想知道先生的生活是什么样的。”

    说着，他竟然掰着指头数了起来：“独自生活，喜欢听安静的音乐，成年之后就离开家，和我一样在一个叫明暗监察局的组织上班。”

    数到这儿，他不由自主想象起来：“先生的养父，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江加耳说：“他收养了很多像我这样的混血儿，我想如果他见到你，应该也会喜欢你的。”

    梁夏月又问：“那先生的朋友……”

    江加耳拍了拍他的头：“你不用在意我的朋友或是亲人，你以后会有自己的生活，你要是不喜欢他们，也可以选择不见他们。”

    梁夏月忽然沉默了。

    江加耳问：“怎么了？”

    “我在想，如果先生把我带回去，我能为您做什么？”梁夏月眼神有些放空，像是真的在思考，“在这里，在这里，我还可以保护您，给您提供住处，如果被您带回去的话，我大概一点用也抵不上……”

    “确实，如果让一个人突然到一个全新的世界，想必大部分人都会觉得不适应。”江加耳安慰道，“不过，你也不用太担心。你现在还是正在成长的年纪，我不需要你为我做什么。等到了一个健全正常的环境里，我是会帮你安排生活的。”

    梁夏月跟着重复了一遍：“健全正常？”

    对于人情世故，梁夏月虽然不是什么都不懂，但他所认为的好的生活和真正好的生活还是有所差距的，江加耳也很清楚这一点，于是解释地更加详细。

    “我所在的世界，有很多像你我这样的混血儿，即使不能和普通人过多交往，但混血儿之间却是没有什么隔阂和阻碍的。你可以和其他这个年纪的年轻人一样每天去上学，和朋友同学聊自己的兴趣和未来的梦想。毕业后，你可以去选择任何想做的职业，即使是和混血儿这个身份完全没有关系的工作也无所谓，只要你自己觉得喜欢，我也不会干涉你。”

    你不用再被当做工具，不用再背负任何人的命运，而是自己主导自己的人生。

    从此远离残忍和杀戮，过着普通却让人羡慕的生活。

    这些都是江加耳早就已经计划好的，只不过他本来想着更晚时候再说，现在提前说出来，只要梁夏月能理解，似乎也不坏。

    梁夏月一时没有反应，半晌才道：“我去上学……？”

    “是的，真正的上学，而不是现在这样去学校监视忮妄。”江加耳说，“这些是我想为你塑造的世界。所以，你不用心怀愧疚地想要报恩，我也不需要。”

    “我不是想要报恩……”梁夏月突然动了起来，他贴近江加耳，捧起他的右手放在自己的脖颈上。

    手上传来皮肤微凉细腻的触感，江加耳骤然意识到，梁夏月这是把自己的命脉交到了他的手上。

    江加耳抬头，此时的梁夏月并不像以前那样面色潮红，但眼底却纯洁璀璨得仿佛可以看到烈火，他慢慢地道：“您说的意思，我都了解了。对我来说，无论在哪边生活都没有太大区别，也许您觉得我现在的生活是残缺的，我自己也没有什么体会。但是，自从您出现以后，残缺的部分已经被补全了。我反而更想知道，等去了新的世界，您会把我、把我放在什么位置？”

    江加耳明白了他的意思。他原本以为梁夏月天真不谙世事，但没想到情感可以给他带来如此敏感的直觉。

    眼前的世界太过于危险，闭塞又不流通，它就像是布景一样将其他的一切都隔绝在外，使得两个人眼里只能看到对方，但要是离开这里回归现实，两个人之间的关系也许就不是像现在这样了。

    江加耳垂目看着梁夏月：“你想要我把你放在什么位置？”

    “我喜欢您。”梁夏月终于鼓足了勇气，脸颊却飞快地窜上薄红，“我想一直陪在你身边。这样的话，不管未来还是过去，我都愿意跟着您去。”

    “嗯……”江加耳像是在沉吟，几秒后才说，“我明白了。”他把手抽出来，先是抚上梁夏月的耳垂，之后又慢慢挪到嘴角，却不再发一言。

    这样的反应让人有些摸不准，梁夏月不由得呆了，但江加耳专注看他的眼神又让他不愿意退后，直到过了好久，他才意识到这张朝思暮想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