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秋意浓(十) 第(2/2)分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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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堂的房檐下飞流而下的三条长长的黄表纸,龙飞凤舞书写着红色的字,宛若三条孤苦无依的长蛇随风摇曳。古朴的宅院呈“口”自坏绕两人,风吹纸张“哗啦啦”的声响像是某种意义不明的讯号,在高耸的院墙内回荡开来。
薛见微脸色一变,单手暗在腰间冲到李承冕身前,蓄势待发极目四望,直到她的目光落到宅子中间的一株长得不算精神的枯树。
树杈上零星点点挂着几个暖亮色的物件,藏于七零八落的枝叶里。
李承冕倒是颇为镇定,“无妨,未作亏心事,何须害怕?”他侧目提醒道:“你不是有火折子么?”
薛见微看了一阵见没什么动静,便将按在腰间的手收回来,从怀里取出火折子,她迎着风不太好吹着,便朝那棵干枯瘦长的树下走去。
她又担心李承冕离得太远,赶紧招呼道:“你过来,离我近些,倘若生出变故,我好第一时间出手。”
李承冕同她一并站在树下,火折子亮堂了起来,薛见微举起来一望,登时大惊失色。
二人眼下,站在一棵柿子树下。方才在黑暗里瞧着暖亮色的物件,正是这棵干瘪的柿子树上为数不多的果实。
她紧张地望着李承冕,寂静的夜里,对方呼吸猛然变得急促冗长起来。
李承冕一只手摁在额头上轻声道:“我有些头晕。”
薛见微也顾不得什么君臣礼数,连忙拽着李承冕朝门外走去,不料刚一拉起李承冕 的胳膊,他便一头栽过去,歪着身子倒在树下。
怎得如此严重?那日他不还好端端的,只是发了些疹子么?
保险起见,薛见微屈起手指朝李承冕的人中探去,果不其然,两长一短,呼气灼热。
薛见微叹了口气,喃喃道:“你不是忘了个干干净净么,怎么这么多年过去了,你还要受这一茬罪。”
无人应答,只有头顶上吹得哗啦啦作响的黄纸,横七竖八龙飞凤舞的朱砂笔迹,化作一条条血痕钻进薛见微的脑海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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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承冕是被一层盖过一层的沙沙响声吵醒的,他只觉得头脑昏沉直往下坠,却被一朵柔软又坚实的云朵接住。
他勉力睁开眼睛,发觉自己斜斜靠在一张八仙桌上,脑袋被人托着不至于硌着。他抬眸一看,托着他的竟是一女子。
天光暗沉,那女子的面容隐于黑暗里,无形之中与梦中朦朦胧胧蒙着一层雾气的人脸重合而上。
李承冕再一定睛一看,女子喜道:“你醒了?”
霎那间,氤氲的雾气被驱散开来,他心里不觉一笑,真是脑子发昏才会看错了。
“这是何处?我怎会在此睡着了。”
李承冕撑起身子,瞥见袖袍里露出来的半截胳膊,星星点点布满了红色的疹子。
他讶然,上次的疹子未好利索,怎么又发出来了好些!
“应该是天气太干了,受了惊吓发出的疹子。”薛见微指着门外屋檐下飞舞的黄纸,“方才你进来被这黄纸吓了一跳,晕了过去,我便扶了你进来休息。”
“我躺了多久?”
“一刻不到。”
薛见微在屋子里寻摸出来好几根蜡烛,烛光照亮了宅子,暖黄色的烛火跳跃着带来一些安全感,只是蜡烛是白色的,和门外的黄纸一对上,显得有些不吉利。
李承冕拿起一根蜡烛,抓住一条贴在正中的黄纸,写字之人似乎故意不愿让人看懂,字迹潦草一气呵成,他翻来覆去看了半晌也辨认不出来究竟写了什么。
他抓着黄表纸,捋直了纸张递给薛见微,“你来看看。”
薛见微伸手接过来,凝神仔仔细细查看了片刻,只能辨认出其中的一个偏旁为三撇的字。
“说不定这三条有什么关联,你帮我捏住这一条我再看看。”
李承冕依言将三张黄表纸逐一抓住展开,两人合力辨认了许久,仍旧毫无头绪。
薛见微转念一想,用食指圈出黄表纸上的字迹,“你看,中间这张,此处像不像右边为三撇的一个字,左边这一张,这一处一横两竖像是草字头,右边这一张,这里写得稍微能规整一点,左边是个木字。”
“咱们何必费这等劲,直接取下黄表纸叫人来辨认,岂不省事?”
他伸长手臂就要撤下纸张,薛见微眼疾手快按住李承冕,“你看这纸张风吹日晒挂在此处许久,非一日而就,怎么随意破坏?”
墙外的梆子声敲起来,此时刚刚丑时了。晃晃悠悠的黄表纸好似鬼魅附体,有了灵魂。
薛见微打了个冷颤,她幽幽道:“你不是说陈继广曾在观天司当过差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