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秋意浓(九) 第(2/2)分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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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手收到身前,十指紧扣团起来,“道长,您相信荀龙入星吗?”

    她一问出口,又觉得自己的问题十分愚蠢。她竟然站在道观里一众神像面前,问出子不语的怪力乱神。

    “贫道相信与否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进言之人与听耳之人。其实施主问出此题之前,心中已有了答案。”

    道长食指点向薛见微的眉间,关切道:“施主眉宇间神气晦涩,可是近来烦心之事缠身无法脱困?”

    莫不是衰相上脸到这境地?她苦笑道:“还请道长指点一二。”

    李承冕本来静静立在一旁等候,也忍不住端详起薛见微,余光瞥见道长转过身子望向他,他便鞠起双手也行了一礼。

    不料,道长一见李承冕,颇为遗憾地摇了摇头,他捋着长须幽然道:“施主谨记,庄生晓梦迷蝴蝶,望帝春心托杜鹃,贫道先行一步,二位施主保重。”

    洞虚道长拢起拂尘行了一礼,便随其他修士去后殿了。

    说者无意,听者却有心。

    李承冕立在原处若有所思,薛见微也不好催促,只好陪着一并等待,她刚好站在殿内文曲星的塑像旁,盘算起来也快到薛禾考试的日子,她又拿起供桌旁的香点燃续上。

    她信,她当然相信,况且她也必须得相信。否则她如何祈求逝人的宽恕。

    “谁是庄生,谁是蝴蝶。”

    薛见微扭头一看,李承冕似乎在自言自语,他整个人犹如魂魄出窍                                                ,出神地眺看远处。她追着李承冕的目光望过去,只有被风拂动的枝叶在沙沙作响。

    李承冕又低声重复道:“谁是庄生,谁是蝴蝶。”

    这一刻,薛见微忽然有一刻错觉,抛开前尘纷纷扰扰,就当是两个素不相识的陌生人,她觉得也有必要回应李承冕此时此刻的脆弱。

    但是,她悬崖勒马,克制了这份冲动。

    许久,李承冕的眼神清明了些许,“方才你说青石巷离此处并不近?”

    薛见微眼眸一点积云观的侧门,“由此出去,隔了三四条街,走过去得花费半个时辰。”

    李承冕轻嗯了一声,朝薛见微指过的方向走去。他走了两步见薛见微停在原地不动,便挑着眉毛看向薛见微。

    “陈继广有多高?”

    薛见微比划了一下她想象中陈继广的身高,“大约到此处么?”

    李承冕欠身,伸出手扶着高薛见微的胳膊抬高了几寸,“大约这么高,你想到什么了?”

    “看来要取走他性命的人,不算高。”薛见微摸了摸下巴,说出了自己的猜测,“我看那墙壁上的血迹,即使他靠在墙根,出血的地方并不算高,要么杀他的人很矮,要么两人之间挨得很近,那人才刺中了陈继广的心口。”

    薛见微慢条斯理地说完,发现李承冕目不转睛地盯着她,似乎心中另有他想。

    “那僧人传授你功夫,也教了你这些么?”

    薛见微不着痕迹地避开李承冕抬着自己胳膊的手,“以前家中有亲戚在衙里讨了份狱卒的差事,常常将一些新奇的案子讲给我听,自小耳濡目染了些,不过是班门弄斧罢了。”

    李承冕目光滑过薛见微,凌然道:“这些不过是你的臆断,并无根据。”

    薛见微心中冷笑一声,面上仍旧一副明事理的笑容,“咱们不是要去陈继广的家宅么,说不定会有些新奇的发现,你敢不敢和我打个赌?”

    夜幕降临,两人一前一后从积云观后巷朝青石巷走去。天上银盘清冷,倾洒在无人的街道。青石板路泛着淡淡的光泽,像是一条流淌在夜色中的暗河

    然而没有旁的人来惊扰这份难得可贵的独处。屋檐挑起的轮廓在月色下显得格外寂静,尚未亮起灯火的窗户,犹如一只只空洞着眼睛的游魂,它们沉默不语,观察着巷子里的这一对行人。

    远处子午长街上的小商小贩叫卖声贯穿整条街道,远远飘散过来,像是另一个世外洞天,隔开了千山万水和斗转星移,留下一点缝隙让天下的有情人钻进来。

    “赌什么?”

    薛见微迎上李承冕的双眼,她也在考量,赌什么呢?

    冷风吹醒了薛见微心里的迷障,她迎着李承冕的双眼,一直看到他的心底里。

    “我若赢了,以后凡我所在之处,你须与我避开。”

    看来她对于强人所难来做护卫这件事情,仍旧耿耿于怀。倒是一个斤斤计较之人。

    李承冕嘴角上扬,陡然生出一份好脾气的耐心,“若你输了呢?”

    薛见微深吸了一口气,似乎做了一个极为艰难的决定,“若我输了,我便告诉你,庄生是谁,蝴蝶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