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草木灰 第(2/2)分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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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是辛晚楼觉得他怕疼,她一担心就着急,一着急就发脾气。看她发脾气,总是有点别样的意趣……

    虚弱如斯,他却仍讨嫌地挂上笑意,又故意装一句:“颠的疼……”

    “忍着!”

    “真的疼。”他笑着提高一点声量,辛晚楼没再理他。他等了许久也没等到回应,又委屈地喃喃重复,道:

    “真的很疼啊……”

    辛晚楼只顾赶路,全然想不到此处。风声呼啸,她也全未听见沈羡亭说话。不知过了多久,久到她觉得沈羡亭应当已经睡着了,她的肩头隔过层层衣物感受到一点湿润的水意。

    这是……哭了?

    “喂!沈羡亭——”

    她有些惊慌,渐渐听到身后那人啜泣起来,肩头水意愈重。

    “你……你哭什么啊?怎么现在才哭——”

    沈羡亭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像是忽然假戏真做——他明明是装着逗她玩儿,怎么忽然真就哭了呢?

    鬼上身……简直像鬼上身一样……

    “疼死了!”明明最疼的时候已经捱过去了,可他莫名其妙地委屈起来,“辛晚楼——你疼死我了……”

    无语无语。

    辛晚楼心里苦恼。

    还是娇气。

    *

    沈羡亭再醒来的时候,眼前已不再是山林斑驳的树影。屋舍不大,其中陈设简洁而朴素——已是身处客栈之中了。

    屋内                                                没人,辛晚楼不知上哪儿去了。他撑着床边起身,扯得腰腹间的伤口钻心一疼。沈羡亭疼得抽气,动作又慢几分。

    额上坠下来一块浸过凉水的湿帕子,将被子洇出一片水渍。他低头一看,伤口已被绷带细细裹好,想必是有大夫来看过了。

    屋门这时被人从外推开,辛晚楼换过一身衣服,端着什么东西从外进来。

    她与沈羡亭对视一眼,片刻道:“这就能坐起来了?”

    “这是哪儿……”

    “进城太急,没看见城名。”辛晚楼随口一说,走至床边,将碗放下。

    碗内是半碗白粥。

    沈羡亭盯着粥面上升腾起的热气,不知想到哪一处,忽而轻声问道:

    “有没有黄糖……”

    他仍旧盯着碗中的白雾,静静等着身旁那人的回答。是或否都好,他实在害怕等待的感觉。

    长久的沉默中,他忽然觉得自己有些好笑。昨夜因为疼哭了一场,今日又非要要什么黄糖。

    什么时候他真这么矫情了?

    实在可笑。

    “没有就算了——”

    “有,”辛晚楼惊讶道,“我真的有。”

    沈羡亭抬起头,难以置信地看着她。却见她张开手心,手心里一个小纸包,打开后正是一捧黄糖。她将糖粉撒在粥里,用勺子搅搅,糖末融化在其中。她轻轻吹了几下,将碗递给他。

    “你为什么……”

    “我师父说的,生病了就要喝加了糖的粥,”她苦笑道,“没想到你们弃月楼也有这种说法——”

    “不是弃月楼……”沈羡亭喃喃道,“是我阿娘。”

    辛晚楼从未听他说起过自己阿娘,可她也并无闲心相问。她只舀起一勺粥,朝沈羡亭递过去。

    沈羡亭看着那勺子眨眨眼,脸上露出几分无措。

    她忽而将勺子塞进他手中。

    “你愣什么?”辛晚楼不悦地皱眉,“还要我喂你不成?”

    “不、不用……”他耳尖有点热,慌忙将勺子接过来。

    辛晚楼支一个小桌在碗下,让他不必端着碗。沈羡亭扶着碗边慢慢地吃,只吃了几口,房门又被敲响。

    小二送来一大碗汤药,辛晚楼点头接过,递给沈羡亭。

    “吃完粥把药喝了。”

    “好……”

    沈羡亭答得轻巧,可却只是撒谎。

    他不记得自己上次吃东西是什么时候,白粥吃下去,总是有点不舒服。而辛晚楼又放了太多的糖,甜得发腻,但他仍是固执地一勺一勺逼自己咽下去。不知道是为什么。

    只是半碗粥而已,他吃得上刑一般。辛晚楼看出不对,抬手把碗抢走,道:

    “你做什么?我又不会逼你吃完……不吃就不吃了!”

    沈羡亭有点委屈,咬着下唇看着她。

    “别咬,有伤,”她从怀里抽出手绢,套着指尖碰他嘴角,“你说你折腾了别人,怎么又折腾自己?”

    “我喝不下药了,”他怔怔地盯着她,嘴唇流血也不在乎,“我错了……”

    “你烧傻了?”辛晚楼无语地看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