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 第一年夏(32) 第(3/5)分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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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孩子似乎有一瞬间的错愕,惊讶于她的坦诚。

    他又细细将她端详了一番,眼中流露出一丝困惑和犹疑。

    但很快,锐利的目光便重又落回她面上,一板一眼地说:“既然不能证明身份,还请你暂时离开。待老师醒来,我自会将此事告知于他。到时若真证实你是师母,来日我必会登门赔礼道歉。”

    很奇怪。

    这样小的孩子,说话却做事却比许多大人还要老成。

    甚至如此刻这般对她出言威吓时,竟还真有几分迫人的气势。

    与同龄的孩子一比,他身上简直处处都透着古怪。

    但转念一想,傅媖便又释然了。

    不愧是沈清衍教出的学生,倒也真如他一般冷肃。等他醒来,或许她可以同他提上那么一两句,叫他莫要把弟子都带成这般严苛深沉的性子,小小年纪却没有半点鲜活的稚气。

    她迟迟不答话,那孩子大约将她的沉默视作为一种应允,侧身让开一条路,等她离开。

    傅媖无奈地弯下唇角,见他如此认真,再度思索了一遍自己身上有没有跟沈清衍有关的物什。

    就在他准备再一次开口催促时,她突然想起了样东西:“小郎君,若我没记错的话你老师大约随身携有一只香囊,上头绣的图案是雏鸭戏水。若是仔细看还能于香囊右下处瞧出缝补的痕迹,那是前几日我才替他补上的,你若不信,亲自去他身上翻一翻,一看便知。”

    那日她在沈清衍面前夸下海口,说要替他补好香囊,但拿回去后才发现是自己托大了。

    他那只香囊上的针脚极为细密,根本不是她那点粗糙的手艺能缝补得了的,好在她去请教了清蘅,才勉强补的不那么难看,只是与原来的绣工相比仍相差很多,并不难辨认。

    那孩子起先似乎有些意动,可短暂地迟疑了却又斩钉截铁地拒绝:“不告而取谓之贼,老师没醒,他的贴身之物怎可擅动。”

    这话说出来,饶是傅媖也难免被他这副油盐不进的架势激起三分火气。

    湿漉漉的鞋袜贴在皮肤上传来的那股黏腻触感越发明显,就连沾染上脏污的裙角和肩头被雨水打湿的那一抹暗色也变得格外碍眼。

    她心头烦闷,几乎快要压抑不住那股怒火。

    身后却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轻咳。

    傅媖下意识循声回望过去。

    沈清衍不知什么时候醒了过来,正掩唇压抑地低咳。他衣袖滑落,露出一截清瘦的腕骨,因为过于用力,筋络几乎要从薄薄一层的皮肤下面鼓胀出来,清晰可见。

    咳嗽的声音也并不大,看不出有多虚弱狼狈,可先前分明还苍白如纸的脸色却涨起一层微薄的淡红,竟给人一种血气充盈的错觉。

    傅媖微微拧眉,想替他倒杯温水,拿起桌上茶壶时却猛然想起方才她喝的水是凉的。

    于是再自然不过地转头请托道:“小郎君,劳烦你去叫人换一壶温热的茶水来。”

    言罢,她快步走上前,去察看他状况。

    谁知那孩子却没听她的话,疾步冲上来,一把抓住她手腕将她拽住。

    傅媖不悦地拧眉,泥人也有三分脾性,更遑论她不是。

    她轻易便挣开了扯住她的那只手:“你……”

    谁知,才刚吐出一个字,沈清衍略显低哑的嗓音便蓦然于昏黄的内室中响起。

    “赵谦,莫要逾矩。”

    “老师?”

    那孩子身形一僵,转头看向沈清衍,眼底透露出一丝不解。

    只是从傅媖的角度看去却只能望见他乌黑的发顶和浓密的睫毛。

    沈清衍轻轻颔首,眸色沉沉:“方才你说的那番话我听见了,你既已承诺便不可食言,现下就同你师母赔礼道歉。”

    他话音一落,屋内倏然安静下来。

    傅媖转头看向那孩子,本以为他会心生不服,跟沈清衍分辨几句。

    然而那个分明前一刻还执拗得要命,跟只戒备着竖起浑身毛发、张牙舞爪的猫儿似的孩子,眼下却仅是迟疑了一瞬,就乖乖缩回手,向后退开一步,恭恭敬                                                敬地朝她一揖:“赵谦有错,方才对师母不敬,请师母责罚。”

    说这话时,他声音平缓,听不出羞赧抑或是恼怒,更没有忐忑,只是一板一眼地陈述,嗓音分明还带着孩童的稚嫩,却偏偏好似有种古井无波的澹然与沉静。

    与沈清衍更像了。

    短暂的愕然过后,傅媖眉心缓缓落下,看了眼沈清衍,却见他目光仍旧停留在赵谦身上。

    于是想了想,温声说:“你知道保护你在意的人,寸步不让,这很好,在我看来,你并没做错什么。只是我心里着急,所以难免会有些生气,但这不怪你。这样,若说责罚……那就罚你去打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