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花开时 第(2/2)分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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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划进自己人的范畴里,因此考虑这些事的时候,他短暂地把金陵权谋脑抛开了。

    他缓缓地反应过来,自己固然可以一意孤行请旨娶萧芰荷,金陵的几位娘娘说不定还乐见其成呢——

    毕竟在她们看来,萧芰荷是个北境在男人堆里混不成体统的丫头,萧家也算不上世家大族,成为不了他的助力。

    但之于萧芰荷呢?

    萧芰荷用许多年才走出了世间给女子设下的窄路,如今他是要把她绑回去,让能握红缨枪的手回到深闺里绣花吗。

    季怀仁喘气时肩头耸动,从背后看,好像是在抽泣一样。只是他眼眶红了,却终究没有落下泪来。

    那一刻,季怀仁好恨自己不是生在寻常百姓家。

    季怀仁走了,江秋慢悠悠地从廊下转出来,站在容周行的门边。

    容周行回首见是他也不意外,只是说:“都听见了?”

    江秋说:“我觉得你不必把他逼得那么紧,难得的有情人,殿下既然愿意给萧姑娘一个承诺,王妃做不了统领也不是死规矩,之后总能有通融的办法。”

    “现在的时机不对。”容周行说。

    “殿下走的原本就是一条孤家寡人的路,这条路没走到顶峰之前                                                ,他没能力任何人承诺。”

    江秋心想,你自己决意如此,便对谁都要如此吗。

    但他没说,容周行的决定不会改,他也不愿意和容周行顶嘴。

    除夕夜,灞州府下着鹅毛大雪。

    江秋和季怀仁冒着雪跑出去看放烟花,一跑一跳得被风吹落了裘衣的帽子,两个人就用手捂在脑袋上接着跑,穿过庭院,头发果不其然都湿了。

    没想到容周行还在前厅里没走。

    江秋披着件狐狸毛边的白裘衣进来,被飞雪沾湿的几缕头发散下来搭在毛领上,乌油油地黑,他想从头顶把雪掸下来,可手指一沾到雪,雪就化光了。

    季怀仁跟在他身后冲进前厅里,打了个绊差点撞在江秋背上。

    容周行在一边叫他“慢点”,季怀仁揉着鼻子从江秋身后钻出来,呲牙咧嘴地冲着江秋一笑,下一刻江秋的手肘已经落在了他的腰上。

    一肘子揍得季怀仁“嗷”得一声蹿出去三丈远,正好窜到容周行身边,当场声泪俱下地和容周行扮起了可怜,指着江秋控诉道:“老师,我不是皇子吗,他怎么敢随意殴打我?”

    江秋冷笑,笑完他要去把季怀仁搭在容周行肩膀上的手先扒开,但还没迈开步,忽然就不愿意看容周行那样游刃有余地笑眼。

    他想把他也拉下水。

    江秋眄了眼季怀仁,似笑非笑地说:“你跟老师扮可怜有什么用,老师最喜欢的不是我吗。”

    他一口一个老师,不知道从哪里学来的金陵腔调,咬字缓,翘起来的尾音软软糯糯的,不像是在正经说事,像是在跟人撒娇。

    容周行被他兜头来了这样一句,眸色都深了。

    时间在对视里拉长,浑然不觉的季怀仁从后厅里把早先买好的爆竹翻出来,裹着罩衣在雪地里铺开,留下引线不沾水,放在干燥的石阶上,等着子时时点燃。

    江秋把裘衣裹上,也要跟着出去,临走前,他转回了仍然站在廊下的容周行身边,在裘衣的掩盖下扣住了他的手。

    “老师。”

    “嗯?”

    他们的十指一点点交缠在一起,江秋回扣容周行张开的指缝。江秋说:“我刚刚不小心殴打皇子了,你怎么不找我问罪。”

    容周行失笑:“还演上了。”

    江秋软声软调地说:“公子不替小女子主持公道,恐怕是小女子做得不好,让公子不够喜欢的缘故。我因此好生伤心——”

    他骤然松开容周行的手,容周行抓了一把,没抓住他飘然而去的衣摆,就听见那厢江秋跑到了廊下,嘴里却还在演。

    “只好暂别公子,另觅新欢了。”

    炮竹声响起,新欢炸了个噼里啪啦,江秋和季怀仁追着冒火花的爆竹跑,跑不过了,就倒在雪地里歇脚。

    容周行站在廊下,满眼笑意地看他们。

    格外坎坷不平的昭文二十五年就此翻篇,新的一年是昭文二十六年,他们的前路还有无尽艰险,只是此刻,炮竹响起,各自背井离乡的三个人聚在一起,也是另一种团圆。